易云嫦脸上更热了。
古希道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很委屈地离远一些,嘴里蛮不在乎地自言自语:“看完?这幻境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程奶奶又没有发病。一切都正常得很。搞什么啊,这个幻境。拿我的回忆当玩具吗?”易云嫦红得快蜷成一团的模样,害他也跟着不自在起来。三个人里最神色自若的只有虢首封了。脸皮超厚!
“你,”易云嫦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在空中习惯性地比划着,“不恶心吗?”
“恶心什么?”古希道瞪她。
易云嫦烧糊了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她继续单手比划:“那个病床上的人是你奶奶?”
“呃?她是程太太。程菓,草头水果的果。程老太太在基地D区算是名人。她父亲、丈夫、儿子都死在古战场上,靠她一己之力抚养独孙长大成人。最重要的是她老人家还是醒族之后。”提到老太太,古希道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他扭头望向老人。
“醒族之后?”
“嗯,父亲醒族,母亲唤醒者。”
易云嫦眨了眨眼。
虢首封也偷偷竖起耳朵。
“醒族和唤醒者的家庭组合在基地很常见。不过能留下后代的醒族却很少。毕竟为联合部队效命的醒族都不会活得太长久,是吧?”古希道一副“你们懂的”表情。
易云嫦瞥了一眼虢首封,后者面无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不开心。
“我哥和她的小孙子在一个营,休假时不回家,两人一起跑去探望老人家。有时候也会捎带我。所以我们两家也算世交。”
“灵夔四三年夏季,古战场大范围爆出死亡裂缝,引发了一波尸变狂潮。我哥所在的师团接到命令,必须死守小沙山,直到全岛覆盖上醒族献祭的攻防网为止。”
“全岛布防的献祭活动需要七天。”
“小沙山易守难攻,山上又有原来留下的防御措施,守七天本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那一年,山附近密集爆出了七条大‘飞天坠’和五十条‘地渊空’。”
他们已经见识过地渊空的威力。不到半个小时,墓地岛上爆出将近二十条地渊空,从里面源源不断钻出来的行尸把人碾得东逃西窜。
古希道当年才十岁,对夏季尸潮之战的印象全靠后来查资料脑补。也是通过基地只有特殊权限方可查阅的资料,他才知道那一年死守小沙山的战士们到底经历过多么绝望的二十四小时。
“一万四千八百六十四人,其中二等兵四千六百八十五人,上等兵五千,上校有一百六十二人,还有一个中将……全都是基地精锐,全都没有回来,连尸体都找不到,全部实行的衣冠葬。因死亡人数众多,衣冠葬也分成十批在墓地岛上举行。整整一个月,昼夜不停,才把他们的军服下葬在墓地岛,把他们的名字刻上烈士碑。”
“大堂兄在第七批下葬,程奶奶的孙子在第八批。我哥,是最后一批。”古希道说,“程奶奶参加了大堂兄、孙子的下葬仪式,又坚持来送我哥。结果,”
基地岛上出现了地渊空,平和安详的世界成了修罗场,活人成了行尸追逐的猎物。一枚导弹炸毁了一条地渊空,一个行尸被气浪掀向了有组织后撤迂回的人群。
虢首封的视线落在了老人被绷带缠绕的左臂上。“她也被咬?”
“嗯。”古希道神色黯淡。
“部队尽最大的努力挽救她的生命。可是她全家过世,住在一二二八病室,连一个探望的亲人都没有。”
所以小古希道才会来给她打气。
易云嫦皱眉:“那你也不需要吃,那种恶心的东西?”
古希道:“恶心?那不过是龙须酥啊。明兴哥最爱的点心,我们每次跟着他回去,程奶奶都会拿龙须酥招待我们。”所以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吃,而是代替她孙子吃几块甜食罢了。
神秘客在识海里狂笑不止:“你还是用肉眼看看吧。”
易云嫦打开肉眼,发现老人手里捧的果然是一盒米白米白、根须分明的龙须酥。她瞬间尴尬得差点挖洞把自己埋了。“为什么会这样?”
古希道突然惊叫:“你他妈是谁?”
易云嫦:“?”
古希道猛地往后一跳,离她越远越好的模样。“你是谁?”
“我?我是易云……”
“易狗是哑巴,不能说话。你、你在说话!”
易云嫦怔住,看向虢首封……
虢首封甩开她的手,还退开两步,警觉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