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觉寺,属于皇后下榻的专属厢房里,温青山正因着傅瑶儿的话大惊失色,而后左右为难,一副愁苦凄凉的光景。
可同一时间,在皇贵妃钟媚儿的寝宫里,却是与之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魏帝这几日虽然忙碌于朝事,夜间却都宿在她的寝宫。
别的先不论,光是这份独宠荣耀,就足够钟媚儿在宫里横着走。
尤其是皇后最近触了大霉头,现在避走皇觉寺,后宫便是钟媚儿一家独大,贵妃的风头便是一时无两。
这一日清晨,魏帝刚走,钟媚儿就从床上起来,命人给她梳妆打扮。
她言笑晏晏,一张脸顾盼生辉,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与她平时里慵懒随性的模样截然不同。
宫里刚调来的小宫女不知内情,便和身边的小太监咬嘴巴,这才得知贵妃娘娘今日,之所以打扮的这么慎重贵气,是因为宫外,她的娘家人要进来见她。
这后宫的女人,一个个的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也不过是困顿与一方天地的可怜女人罢了。
因着她们是皇帝的女人,言行举止这一块就更受限制,就连见自己的娘家人,也得先求得皇帝或者皇后的同意。
当然,如钟媚儿这样的妃位,在这件事情上倒可以网开一面,由她自由发挥,也算魏帝给她的体面。
此次进宫见钟媚儿的,是她的娘家嫂嫂。
钟媚儿娘家只有一个兄长,便是魏国大将军钟魁。
钟魁的年纪比钟媚儿大了两轮,钟媚儿是父母的老来得女,她出生时,钟魁刚好娶妻。
钟夫人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怀不上孩子,见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子,便干脆当自己的女儿带。
养着养着,倒是养出了独一份的姑嫂感情,说是姑嫂,却形同母女。
如今钟夫人进宫,便是往日里雍容华贵,一副贵妃派头的钟媚儿,也忍不住露出孩子般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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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夫人年过五十,梳着贵妇的发鬓,穿着诰命服饰,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终于在钟媚儿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款款登场。
她是个保守重规矩的人,一见到钟媚儿便敛眉准备跪拜,郑重其事的样子,当真是把钟媚儿当高高在上的贵妃看待。
钟媚儿轻叹了一声,一如往常那般,赶在钟夫人拜下去之前,亲手将人扶住,一边在嘴里老生常谈的打趣道:“嫂嫂!我都说了许多遍了。”
“只你我二人相处时,你不必行那些虚礼。”
“你是我嫂嫂,所谓长嫂如母,母亲不在了,是您将我养大,我便把您当亲娘看待呢!”
“您给我行礼,这不是存心想要折煞我吗?”
皇贵妃虽然年过三十,是个奔四的女人了,可这撒起娇来却浑然天成,比少女还要娇憨。
钟夫人被她亲昵的拉着手,耳边又是贵妃娘娘的吴侬软语,她纵使严肃惯了,此时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就算真的要折煞,也是折煞民妇,与娘娘有何关系?”
“这等晦气话,娘娘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钟夫人一边反手扶着钟媚儿往软榻处走,一边低声嗔怪道。
钟媚儿对娘家嫂嫂的敬重十分受用,行走间半个身子都挂在了钟夫人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一个育有成年皇子的中年妇人。
两姑嫂相携着坐在一处,先是问了彼此的近况,了解的差不多后,钟夫人这才顶着一张讳莫忌深的脸,给钟媚儿使了个眼色。
而准确接收到自家嫂嫂暗示的钟媚儿,则从善如流的屏退了左右。
宫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但凡宫外的娘家人主动申请进宫看望妃子,便说明娘家人找她们有事儿。
不管是大事小事,亦或者是好事还是坏事儿,总之,娘家人不会真的只是来宫里看妃子们一趟。
所以钟媚儿一见钟夫人神色不对,她的心就止不住的下沉。
她可没有皇后的通天本事,敢把手伸到宫外,有获悉消息的专属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