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占方摆了摆手沐浴着盛夏微凉的细雨横穿了整个庄园回到了庄园内的主别墅前。
他没有吩咐警卫什么。
警卫站在门前敬了个礼拿着伞回到了自己的警卫班。
白占方独自一人推开门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亮着灯光。
柔和的灯光下两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正坐在客厅里下棋。
中洲象棋。
象棋已经进入残局。
但棋盘上的两颗卒子已经过河。
对于卒子而言这样的残局其实才是真正的开始。
青山不高但却极大。
不过青山之巅并不平坦山顶陡峭的坡度缩小了顶峰的面积想要找人并不困难。
细雨如丝。
前来青山旅游的人潮清冷了很多。
李天澜沿着陡峭的山路登上山顶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
道士须发皆白没有故作高深的背对着他而是直面着他笑意柔和。
就算平日里青山之巅的游客也不算多山路陡峭精致一般想要居高临下的俯瞰所有的游客都有更好的选择此时天降细雨山顶更是冷清只剩下老道士和李天澜。
中洲的玄学宗师。
玄玄子道长。
李天澜想到了是他可他却仍旧觉得有些荒谬。
秦微白是无为大师的养女。
玄玄子是秦微白的下属。
中洲两位玄学宗师都在秦微白身边隐约之中还当真有些天命所归的感觉。
李天澜脑子有些混乱脚步却毫不停顿。
“道长找我?”
他走到玄玄子面前问道。
“天机见过殿下。”
玄玄子笑着躬身尊敬却并不谄媚。
李天澜专注的凝视着玄玄子。
“你一直都是轮回宫的人?”
他的语气有些好奇。
玄玄子轮回天王天机。
这身份转变的毫无征兆李天澜内心直到现在为止都有些意外。
“之前属于昆仑城殿下重新回到华亭后我才加入轮回宫。至于现在表面上看我属于北海王氏。”
玄玄子眼神坦诚的微笑道。
李天澜的瞳孔微微收缩。
玄玄子之前属于昆仑城?
可在他得到的所有情报中玄玄子都属于北海王氏他在帝兵山上地位超然类似于供奉客卿可这样的人物竟然属于昆仑城?
这一句话如果是真的到底代表着多少阴谋和歹毒?
昆仑城昆仑城
李天澜内心心潮起伏他入世以来对于印象中的昆仑城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眼好像中洲所有人都是如此。
哪怕昆仑城内有中洲的护国战神。
可中洲黑暗世界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聚拢在了中洲剑皇的身上。
没人会忽视昆仑城和特战集团的力量但骨子里却都有种本能的轻视。
李天澜之前不曾注意到这个问题直到看到玄玄子他才意识到昆仑城这个中洲特战系统的中枢还隐藏着太多自己看不到的阴谋。
“我能信你?”
李天澜看着玄玄子问道。
“现在可以。”
玄玄子笑道:“您可以随时跟圣徒和军师任何一位求证。”
“我可以直接跟小白求证。”
李天澜拿出手机面无表情的看着玄玄子。
玄玄子微微皱眉。
他的双眉很白很长皱起来的时候没什么威势有的只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悲悯。
“殿下您不必怀疑我的身份。但今日你我见面我不希望被老板知道。您可以不信任我但应该信任军师和圣徒。”
“理由呢?”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玄玄子:“她是我的女人是你的老板为什么她不能知道?”
“此事关乎老板的生死。”
玄玄子语气平静。
李天澜眯着眼看着玄玄子。
秦微白的生死。
玄玄子在电话里就听到一次但此时林枫亭在秦微白身边谁能杀她?谁敢杀她?
“是谁要杀她?”
李天澜问道。
玄玄子迟疑了下:“殿下可信天命?”
一切似乎又一次在重复重复到了三年多前的园林盛宴他和玄玄子的第一次见面。
可信天命?
李天澜眯起眼睛:“接着说。”
“天命难违。”
玄玄子轻声道:“以殿下原本的命格来说在您三十岁前您必死无疑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但老板在无为活着的时候祈求无为打碎了您固有的命格强行让您的天命重归混沌。”
李天澜没听懂。
他信天命信玄学 但这东西他真的不懂。
“打碎了命格?”
李天澜重复了一句。
“是打碎 也可以说是代替。世人都有天命都会有轨迹几乎没有谁的命格是完全无法遵循推测的但几乎没有不代表绝对没有。三年多前在临安青云山老板用她自己的命格代替了你的命格。”
玄玄子看着李天澜的眼睛:“你如今的天命已经无法推测但老板的天命却已经注定这次东欧乱局她是在替你应劫你若不出手她必死无疑。”
李天澜的身体骤然绷紧他的眼神彻底凝聚起来死死的盯着玄玄子。
“为我应劫?”
“是。”
玄玄子点了点头语气简短:“你通知了老板还不如我们暗中将事情处理好。”
李天澜没有慌张没有混乱。
他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无比冷静:“应该怎么做?”
“我会将你们的命格联系在一起并且”
“说点我能听懂的。”
李天澜直接打断了玄玄子的话他的眼神无比的危险:“我要她活着!”
“”
玄玄子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殿下身负龙脉龙脉就是最强的生机我需要殿下三分之一的龙脉不知殿下愿不”
“可以。”
李天澜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你说些现实些的东西龙脉生机虚无缥缈怎么给?”
“如果我没记错 您身上应该有一颗老板给您的佛珠。”
玄玄子说道。
龙脉与生机虚无缥缈。
但佛珠却真实不虚。
李天澜愣了下将在自己脖子里挂着的那颗佛珠拿了出来。
当初秦微白将佛珠交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个吉祥物李天澜也没在意随便挂在了脖子里。
“此珠名为尘缘。是无为大师留给老板的东西不过老板一直认为此珠名为替死所以她才会将珠子给你然后自己去了雪国。”
玄玄子接过佛珠平静道。
李天澜嘴角动了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内心有感动也有恼怒滋味复杂。
“该怎么做?”
他声音低沉。
“尘缘可以承载生机尘缘不断生机不灭。”
玄玄子手持拂尘的手拿起了佛珠。
他另外一只手伸进道袍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银瓶。
他没有说如也和尚的死亡因为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真正的替死珠在银瓶之内。”
玄玄子轻轻捏碎了手里的尘缘。
没有力量没有剑气空间亦无波动。
佛珠在玄玄子手中化为最精细的粉末。
粉末在山巅凛冽的风中笔直如柱丝毫不散全部坠入了银瓶。
“我需要殿下的一滴血。”
玄玄子的声音愈发平静。
李天澜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佛珠。
所以李天澜对玄玄子的身份再无怀疑因为除了秦微白之外似乎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这颗佛珠。
殷红的鲜血滴入银瓶。
青山之巅骤起一片白雾。
白雾缥缈升入高空如同苍穹之下的云团凝聚而纯澈。
玄玄子收起了银瓶。
他整个人似乎放松下来轻声道:“多谢殿下。”
“完了?”
李天澜有些意外。
“我只能做这些。”
玄玄子的回答意味深长。
“银瓶里面是什么?”
李天澜问道。
“现在已经变成了种子。”
玄玄子回答道:“我会将它们洒在雪国花开之时就是您与老板命格合为一体的时候。”
李天澜哦了一声突然道:“何时花开?”
玄玄子犹豫了下平静道:“审判到来的时候。”
东城无敌最终还是拨通了秦微白的电话。
“部长?”
电话很快被接通。
秦微白清冷而清晰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东城无敌看了看表推算着雪国的时间有些歉意:“抱歉秦总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还好。”
秦微白笑了笑:“刚刚吃过早餐部长有什么状况吗?”
东城无敌迟疑了下有些惭愧也有些无奈沉声道:“中洲有变。”
“雪舞军团的事情?”
秦微白直截了当的问道。
东城无敌愣了一下内心所有的情绪不断转变最终变成了诧异。
中洲高层会议结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授衔仪式还没有结束。
传达到省府级的会议文件应该还没有完全传达。
这个时间秦微白竟然已经知道了高层会议的内容?!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东城无敌深呼吸一口这一刻的他内心突然有些惊悚。
一个国家如果连高层会议的内容都无法保密的话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
东城无敌沉声问道他的语气极为严肃。
“这不重要部长。”
秦微白平静道:“重要的是雪舞军团。”
雪舞军团
东城无敌嘴角抽搐了下。
“我没能在高层会议上阻止王天纵。”
他说道。
“我知道。”
秦微白淡然道:“五票赞成部长您尽力了。接下来交给我。”
东城无敌暂时已经不想去追究秦微白的情报来源就如同她说的那样雪舞军团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你想怎么做?”
东城无敌直截了当的问道:“秦总雪舞军团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王天纵没这么好心推天澜上位暂时将天澜推到高处他最想要的是”
“最想要的是让天澜在高处摔下来。”
秦微白打断了东城无敌的话:“所以王天纵很有可能会重复二十年前的叛国案东欧乱局到处都是机会契机随时都会出现。雪舞军团成立次帅和监察肯定会属于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这两个位置如果联合起来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如果他们诬陷天澜叛国在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下东山再起的李氏会彻底消失东城家族乃至整个豪门集团都会万劫不复。王天纵将天澜向上推一步他的计划一旦成功所得不可想象到时整个东南集团也许会一家独大而借助大胜王天纵甚至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除掉北海王氏内部的问题。”
“这个计划并不阴险甚至能说得上是阳谋所有的一切都摆在面前但偏偏我们无法阻止部长我理解你的心情。”
“”
东城无敌很长时间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一直觉得秦微白很年轻或许有些时候会看不透一些问题。
可秦微白的一番话几乎是一针见血 完全洞察了王天纵的计划。
可正如同秦微白说的那般这是阳谋即便明知道对方要如何他们根本没有阻止的办法。
洞察了王天纵的计划又如何阻止?
“雪舞军团的名单是关键。部长您只需要帮助天澜搭建好一个适合他的雪舞军团其他的一切有我。”
秦微白语气果断而冷静。
“你们轮回宫现在在雪国的处境似乎并不好。”
东城无敌凝声道。
“确实不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完全掌控黑暗世界意外总会出现。能解决就好。”
秦微白说道。
“你怎么解决?秦总合作到了这一步我希望我知道你的计划。你很清楚我的立场。”
东城无敌语气平静而坚持的说道。
“我没有解决。”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事实上我现在没有在雪国。一个小时前我刚刚到达了圣域。”
以圣字为名必然不凡。
中洲也有以圣字为名的城市。
比如帝兵山脚下的北海行省首府圣州城。
而欧洲也有圣域。
被全世界公认的圣域圣城圣国国中之国!
“你要去报复?”
东城无敌脸色巨变。
“是合作。”
秦微白笑了笑:“大势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暂时放下的。部长我知道您的担心您担心叛国案会重演可这一切都是有一个前提的。”
“什么前提?”
东城无敌声音飘忽。
“他们可以制造叛国案但必须死无对证。除非他们能够杀死天澜不然所谓的叛国案根本没有意义只会给他们自己造成伤害。天澜被杀才会有真正的叛国案他活着就不会有事发生。”
“活着”
东城无敌的笑容有些冷这个词汇是如此轻松又如此的沉重。
“中洲剑皇剑下活着并不容易。”
他一字一顿的格外强调了中洲剑皇四个字。
“也未必会有多难。”
秦微白语气轻描淡写道:“起码在雪国是如此。”
“无限接近天骄的半步天骄为什么在你嘴里就像是普通的半步无敌那么简单?王天纵是剑皇!秦总你告诉我如今的黑暗世界还有比王天纵更强的人吗?他用自己的剑道修为硬拉着我坐上了赌桌到时如果他亲自出手谁拦得住他?”
东城无敌气急反笑他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
秦微白沉默下来。
良久漫长的沉默之后秦微白才淡然道:“能拦住半步天骄的自然是真正的天骄巅峰状态下的天骄。”
“天骄?!”
东城无敌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是想说雪国有真正的天骄?”
“没有。”
秦微白轻声道她的声音有些失落:“但雪国有剑。带着巅峰剑意的天骄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