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绿植是四季常青的松柏,前些天的几场雪过后,未消融的层层积雪压在仍旧郁郁葱葱的枝叶上,有种跨越时空和维度的奇异美感。
骆正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明艳张扬的红玫瑰拥簇在胸.前,再加上背后的松柏与雪,也?难怪骆正不常露面,依旧有许多人喜欢他,甚至将情书和礼物都送到了研究所?里。
顾惜对下车朝自?己看过来的司机打了个手势,然后抬脚走?到了骆正面前。
风吹动树叶摇晃,一粒雪花慢悠悠的落在了花瓣上。
巧合的是,顾惜穿的正好?是件米白色的外套,颜色虽然有些许差别,但离得稍微远一些,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差别。
于是在二楼书房,打算目送女儿出去的方自?行,就眼睁睁看着顾惜不仅没有直接离开,还?和一个手捧红玫瑰,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男生站到了一起。
方自?行:“???”
身为老父亲的方自?行瞬间?不淡定了,毕竟骆正不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他手里还?捧着束玫瑰,直接堵死了巧合这条路。
就算方自?行不知道红玫瑰代表着什么,但男子送女子如此鲜艳张扬的花,总不至于是孝敬长辈。
老父亲脑海中瞬间?敲响了警钟,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先?听到“咔嚓”一声,有人在他耳边摁响了快门。
方自?行立马转头,顾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还?站到了他身边,正举着手机对着楼下疑似情侣装的两人拍照。
方自?行:“???”
他又惊又疑的开口:“你这是干什么?”
顾昭表情淡定,仿佛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拍照留念,回头发给惜惜,让她自?己也?看看。”
方自?行:“……”
老父亲忧心忡忡,恨不得化身银河,去把楼下的两个人隔开,“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嘀咕了一句,又眼巴巴的朝楼下看了一眼,问自?家老婆道:“那个小崽……男的,你认识?”
顾昭放下手机,一边翻阅相册,一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认识,叫骆正,是惜惜的朋友。”
“骆正?”方自?行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愣了一下后又重复了一遍,仔细回忆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唯一一次还?是从顾惜口中,方自?行脑海中警铃愈盛,顾昭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想什么有的没的?”
方自?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是普天之?下所?有父亲都会有的神情,“哪里是有的没的,惜惜她才多大啊!”
顾昭残酷的告诉他真相,“前后三辈子加起来大概三四十岁吧。”
方自?行:“……”
楼下,顾惜在距离骆正半米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下移,看向骆正腿边的雪人。
雪人并不大,甚至还?没有骆正的腿高,矮矮胖胖一个,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憨态可掬,五官是用落叶拼凑出来的,只?有脖子上的浅色围巾,规规矩矩的绕了两圈在脑袋下面,看得出是全身上下最精致的打扮。
顾惜弯下腰摸了摸雪人的头顶,再抬起头时,脸上便有了浅浅笑意,“这是你堆的?”
小区马路上的积雪一向清理的很快,只?有树上和花坛里的积雪为了美观才会留下,也?不知道骆正是从哪儿找到的积雪把这个小雪人搭起来的。
骆正的鼻尖和耳朵都有些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有其它原因,听到顾惜问自?己,才点了点头说:“是,不过这里积雪不是很多,只?能堆一个这么大的。”
顾惜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把围巾从雪人脖子上取了下来,笑着说:“它又冻不着,你自?己不冷吗?”
围巾很是柔软,似乎还?带着某个人身上的体温。
顾惜轻轻抖了几下围巾,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骆正。
骆正手里还?抱着花,他不开口,顾惜也?不说接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的站了一会儿,直到骆正耳朵上的红色逐渐朝脸颊蔓延,顾惜才粲然一笑,朝他扬了扬下巴道:“愣着干嘛?低头啊!”
骆正唰一下红透了脸,甚至连眼神都开始左右乱飘,不敢直视顾惜,直到围巾重新搭在了脖子上,顾惜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才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来。
楼上的方自?行全程目睹了这一幕,要不是有顾昭在旁边拉着,他甚至要立刻冲下楼去和人对线。
他养了十几年的亲闺女小棉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么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兔崽子端走?了?
楼下,顾惜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二楼窗户看了一眼,方自?行还?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半步,顾昭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大大方方的站在窗口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顾惜笑着抬手回应了一下,又转头看向骆正,笑吟吟道:“那是我爸妈。”
骆正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要不是手里还?捧着玫瑰花,怕是要当场表演一个手足无措。
好?在不管怎么样,骆正也?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迅速调整好?状态,尽可能用最镇定的表情对着二楼窗户鞠了一躬。
非常虔诚的那种,
顾惜当场笑出声来,顾昭倒是含蓄许多,不过也?拉着方自?行的胳膊,非要他出来露个面。方自?行仍旧自?顾自?的别扭着,被顾昭拉扯了几下,索性一甩袖子,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顾昭忍俊不禁,她怎么会不知道方自?行心里想的什么,当年顾惜十六岁都未曾定亲,各家媒人一波一波的来,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不管是谁,得到的结果?从未改变。也?有人试图投机取巧,先?和顾惜搭上关系,到时候两情相悦,就算是方自?行也?说不了什么,然而事实却是顾惜比方自?行更?难说话?,无数京城子弟前赴后继,从未有一人能在顾惜心里留下姓名。
顾昭相信顾惜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也?有分寸,既然顾惜看重骆正,就说明她有自?己的抉择,作为母亲,自?己只?需要坚定地作为后盾站在顾惜身后,在顾惜需要自?己的时候护住她。
方自?行秉承着眼不见心为净的理念,气不顺的走?了,顾昭也?没有久留,打完招呼后也?转身离开。顾惜收回目光,看向耳朵比红玫瑰还?要红的骆正。
相比于上次在国?外时送的白玫瑰,这次的红玫瑰更?加直接,或许有人不知道白玫瑰的花语,但不会有人不清楚红玫瑰代表着什么,还?不是一支两支,而是足足一大捧。
这已经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是明晃晃的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