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同事与后继新人
自打阿芜醒来后,珠世就全权负责了相关的治疗事宜。除了定期的身体检查与药物试用之外,少女还要在体检的时候让珠世抽取少许血液以做研究之用。
没办法,体质特殊,样本也就她一个,现在只有这个方法尚且行得通。就是难为了珠世小姐,死了变成亡者还要做有关鬼血的研究。
“没关系的。”
阿芜提起这茬的时候,女医师正在给她敷药,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活着的时候我曾反抗鬼舞辻无惨,但毕竟……也伤害过无辜之人。”
“倒是该谢谢你和鬼灯大人,能给我这个机会,赎清罪孽。至少……也可以在这里完善变人药和食人鬼的研究,让现世的悲剧不再重演。”
曾经美丽而哀愁的女人抚摸着阿芜的额头,动作轻柔且带着怜爱。
“这也是我现在的愿望。”
珠世小姐在药物学和医学方面的天份非常之高,加之研究鬼这一生物已百年之久,所以一来彼世便被鬼灯反手招进了地狱。目前听她自己说,似乎是在研发科跟乌头他们几个一起工作,只不过涉猎更偏向药理。
地狱的刑罚千奇百怪,和毒药扯上关系的也不少,珠世的到来刚好就填补了这方面人才的不足。据说,为了能更好地适应部门的工作,她已经在闲暇之余开始准备草药学药剂师资格的考试了。
顺带一提,其实乌头那个发明狂人也懂药和毒,而且他一直自学,考了很多次资格证,楞就是考不下来。
不过对阿芜来说,最难熬的其实并非每周一次的定期体检。
而是她昏迷又苏醒以后,隔几天就要来哭一波的笨蛋部下们!
“呜呜呜呜呜老大啊!!!!老大呜呜————”
听着即将成为前部下的傻□□们的哭声,阿芜抽了抽嘴角:“……醒着呢,还没死,你们哭丧啊?”
她知道这群人是喜极而泣,要么就是感动得哭,但真的……眼睛看不见光听见他们干嚎,感觉真的是给自己哭丧呢。
老好人川次郎倒是没哭,他和阿八都负责替其他嚎啕大哭的家伙开脱:“他们这不是高兴嘛。”
对此,阿芜的回答是:
“呸!”
不过这群不让人省心的部下们哭归哭,每次来也会给她带来些地狱里新的八卦和消息。
比如最近因为阿芜受伤停职,阿八升成了主任代理,然后阿鼻地狱的事务处空降了一位新人狱卒,还是一位亡者。
那个人,就是同珠世一样刚去世没多久的产屋敷耀哉。
川次郎:“据说产屋敷君本来是要去阎魔厅或者秦広厅实习的,但因为阿鼻地狱这边,主任你倒了以后不可能再让八百干文职,就临时补到这个空里了。”
嚯——?!
听到这个消息,说少女不惊讶是骗人的。
毕竟产屋敷耀哉活着的时候就体弱多病,连刀都无法挥舞,后来更是因为重病双目失明,逐渐卧床不起。虽然他性格里有非常坚强不服输,异常执念的地方,但刚一来到彼世就被分配到阿鼻地狱,虽然只是文书工作……但真的可以吗?!
“产屋敷耀哉吗?你可别小看那个男人。”面对她提出的疑问,鬼灯是如此回答的。“你昏迷的这半个月里,他已经开始熟悉阿鼻地狱文书方面的工作了。坦白说,我认为他有成为辅佐官或者部门领导者的潜力。”
不光是珠世,连产屋敷耀哉都能这么快在地狱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也太强了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才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吗?
想到这,阿芜伸出手,扯住了坐在床边和自己聊天的青年的衣袖。
“怎么了?”
“……哼……”
不过无论如何,即使他们的能力再优秀,天份再高,没有人欣赏提拔点拨也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崭露头角的。
说一千道一万,肯定是某人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才会形成今天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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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关于某些罪人
话又说回来,鬼灯的惜才,也不仅仅体现在招纳有能亡者这点上。实际上,无论是作恶多端的妖怪,性格麻烦的神明,抑或是应该在地狱受到惩罚的亡者,只要他们的能力可以在地狱“发光发热”,就职都好说。
最鲜明的一个例子,就是那个麻烦的上弦之二——童磨。
反正阿芜听到他被判往焦热地狱的时候是蛮吃惊的。
虽然从罪行和品性上来看,他确实非常适合坠入那个说谎者的地狱,但问题就在于童磨本身没有正常人情感的,即使成为了亡者这点也没改变。
焦热地狱的惩罚根本不会让他痛苦,令他反思自己的罪孽。加之此人已经有把看守自己的狱卒搞得差点崩溃的前科,阿芜怎么都想不出童磨在焦热地狱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最初的提案,是拒绝让包括亡者在内的所有人与童磨产生接触,直接将他下放阿鼻地狱坠落几千年。”
然而偏偏鬼灯就能想出非常合适的方法,并且“物尽其用”。
“不过这样实在是浪费他那种可以将人逼疯的天份,恰好焦热地狱来了一位麻烦的新人,就让她去负责看守了。”
新人?还是女孩子,真的不要紧吗?不过……麻烦?
这番话,引起了阿芜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新人?”
“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就是那位天探女小姐,她在现世的另一个称呼则是天邪鬼。”
草!天邪鬼???这家伙居然把天邪鬼放进焦热地狱里做狱卒……魔鬼!真正的魔鬼啊!
但如果是那位震撼彼世,但凡见其面者皆会发出“唔呃——”这般拟声词的天探女小姐的话……大概真的没什么问题。
毕竟那位小姐拥有读取别人内心的能力,平日里基本上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恶言相向讥讽不已,连阿芜都曾经在十分钟内成功被其挑起怒火,联合小中把对方揍了一顿(???)。
真的不是因为丑,而是因为她太没礼貌了啊!!!!
然而童磨此人,和其他普通人类以及彼世住民不同,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也不会被普通的恶语伤到……对于天探女来说真的是再适合不过的犯人。
反之,虽然是女性相貌却令人不敢恭维的天探女,身为神明,能够读心,更不会轻易死去。对于有前科,且自始至终都是危险反社会人物的童磨来说,也是非常适合的狱卒。
不过……
阿芜:“总觉得焦热地狱里的其他犯人会受到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鬼灯:“不愧是阿芜小姐,这正是我所想的。”
靠,你还真想过啊!
能够读心的恶毒嘴臭神明,以及无情无心无意识专戳人肺管子的麻烦亡者……太可怜了,焦热地狱的亡者们真是太可怜了!
抛开童磨的事不谈,阿芜也在鬼灯口中得到了黑死牟最后的下场。
其实按照他生前犯下的罪行,倒也不至于坠入无间地狱受坠落之苦,在地狱蹉跎千万年。但那个男人成为鬼这个行为是自愿的,所以他之后的一系列操作也被归入了罪行之中,审判结果一下就重了起来。
最终,他被罚入了阿鼻地狱。
考虑到鬼化这一特殊性,以及他的个人履历。十王免除了他从最顶端坠落至阿鼻地狱的过程,而是给他戴上了特质的枷锁,罚他在广阔的无间地狱土地上徘徊。
只要他一天不放下心中的执念,胸中的嫉妒之火,就会让那枷锁化作烈焰,不断灼烧他的灵魂。而男人的灵魂,也将永远徘徊,无□□回转生。
但黑死牟不愧是黑死牟,即使成为了亡者,每分每秒都被自己的嫉妒之心蚀骨灼心,居然还能够保持理智,并且在鬼灯前来视察的时候出现,找他谈话。
这个男人似乎在其他狱卒口中得知了缘一曾在地狱中待过的事实,结合审判时听到的种种过往,他最终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想找个人解答这一令他迷失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这里,阿芜抿起嘴,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那你是怎么说的?”
总觉得鬼灯嘴巴里可能讲不出什么会让对方释怀的好话……
“我没说什么。”
果不其然,男人冷漠地回答道。
“只是让那个重视规矩的男人好好遵循审判的结果,呆在这片土地上,时机到了自然就有人解答他的疑问。”
然后,只听青年悠悠地又添了一句:“但若阿鼻地狱的规则被破坏,那他即使刑满轮回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实阿芜没听懂对方这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但她下意识觉得……继国岩胜,该不会是被这个鬼机灵辅佐官“废物利用”了吧?
阿鼻地狱的规则被破坏即指犯人试图挑战狱卒和地狱的权威,进行逃狱或是暴动。想要维护,就只能以武力直接镇压那些凶恶的家伙……这人绝对是把对方当免费劳动力兼巡逻人士了吧?
喂!有点良心啊!他也是受惩罚的亡者啊,你是周扒皮吗还要榨干人家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当然,这些吐槽阿芜都只是在心里过了过,碍于某人的威严,以及现今自己的处境,她很怂的……没敢说出口。
“那……鬼舞辻无惨呢?”
纠结完上弦一二的去向,少女最终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了一句。
身为众鬼之王的他,罪行肯定不可能比其他两个人低,而阿鼻地狱已经是彼世刑罚最重的地方。总觉得鬼舞辻无惨其人,即使被判往无间地狱,受刑时间估计都要比目前里头所有的犯人都要长。
另外累君,狛治,妓夫太郎都在地狱工作,除非某人先在上头坠落个几千年,不然遇到了那简直是尴尬得令人脚趾抓地的场面。
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初是老板,如今是罪人……想想累他们几个生前的遭遇,阿芜都头疼。
“哦,他啊,本来按照那家伙犯的罪,肯定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少女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头发被撩了起来,拨到肩膀后头去了。
“但你也知道,光列举生平罪行记录科的精英就崩溃了两个人,阿鼻地狱现在情况也比较不稳定,所以就采用了第二个方案,也就是我之前一直在推行的‘孤地狱’。”
孤地狱这个阿芜倒也听鬼灯说过两次,意如其名,孤独的地狱。也就是说,这是属于犯人一个人的地狱。在这个地狱里一切刑罚,都是由狱卒和辅佐官(其实就是鬼灯本人),根据对方的生平与罪行,为其独家定制出来的。
她本来以为这家伙会把孤地狱构思用在童磨那个“难啃的骨头”身上……结果居然是鬼舞辻无惨吗?!
“童磨先生的思维构造不同于正常人,用西方的话来说就是反社会人格者。”鬼灯详细向少女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而鬼舞辻无惨,他其实本质上与人类并无不同,是最适合这个实验课题的小白鼠。”
听听,听听,连小白鼠这种用词都出现了。魔鬼啊,本来以为她已经够恶劣了,没想到真正的魔鬼在这里!
一想到鬼灯在刑罚定制上的异常热衷,以及平时一丝不苟的匠人精神……感觉鬼舞辻无惨一下就变得可怜了起来呢!!
“顺便,在毒药施用这方面珠世小姐也很乐意来帮忙,顺便还可以帮你制作解毒剂,何乐而不为。”
……好吧,珠世说的“实验样本”真的是无惨。
“怎么,觉得他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