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从没见过鬼杀队的剑士变成鬼。
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可能性,而是她所认识的鬼杀队成员,无论是尚且稚嫩的炭治郎等人,还是作为支柱,支撑着其他队员的柱,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以及身为人类坚韧的意志。
她可以很肯定,即使下一秒头颅就要落地,即使面对的是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恶鬼,他们也绝不对向其低头。
当然,像狛治那样被迫中招的另论。不过迷惘了百年的青年尚且会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毅然决然地选择自杀,那些脑袋固执的家伙们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操作也不奇怪,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的这名年轻的鬼杀队员,是自愿成为鬼的?还是说只是在濒死状态下伤口沾染了鬼的血,以至于被同化了呢?
“嗷嗷嗷嗷——!!!”
然而局势并没有让阿芜有思索的时间,因为下一刻,伤口已经恢复了的青年再度咆哮着冲了上来。
阿芜一跃挡在鬼灯的身前,一把揪住那名青年的衣领,在他的利爪划向自己前,毫不犹豫地将人给丢了出去。
她这次也没收敛力量,以至于化为恶鬼的青年直接飞了出去,同时撞断了好几棵树,惊飞了一树林的鸟儿。
趁着空当,少女扭头看向鬼灯:“……我说,这该怎么办啊?”
她记得当年缘一放走珠世,亲哥哥变成鬼后,差点因为这些事被逼着切腹,幸好当时的产屋敷家当主网开一面,但他也仍是被逐出了鬼杀队,后半生也一直处在漂泊中。
当时的队规已如此森严,现在……恐怕也松不到哪去。
“鬼杀队的剑士若禁不住诱惑,抛弃人类之身变成鬼的话,他的培育师是要切腹谢罪的。”
鬼灯说出的残酷事实,基本上和阿芜的想法重合了。
“不如说培育师大部分都是因伤病或年龄退役的队员,所以若是手下弟子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大多也会因为愧对死去的队友以及其他现役成员,心甘情愿地赴死。”
阿芜抿了抿唇:“……都是一群笨蛋呢。”
“毕竟大部分主力队员和鬼都有血海深仇,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既然这样,我还是把人扯回来绑着,等他恢复意识了问问吧。”说着,阿芜迈开步子想要往青年飞出去的方向走。“万一他不是自愿的,那培养师多冤啊,而且自己徒弟变成这样,是谁心里都不会……”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出现的一道杀气,令阿芜迅速收回脚步,猛然看向漆黑的树丛。
“什么人?!!”
“……哦?被发现了吗?”
黑暗中响起了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
“本来想着是其他鬼杀队的成员……没想到,居然是那位大人一直在找的危险人物。”
身穿和服,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的黑发男子缓缓地从黑暗中浮现在二人眼前。
只第一眼,阿芜就知道青年并非人类。毕竟,正常人类的脸上绝不会长着六只眼睛。
然而下一秒,她注意到,男人的两只眼睛中,刻着她最为熟悉的字。
那是十二鬼月的标志。
而他眼中的,正是“上弦之一”。
上弦之一——黑死牟,剑术登峰造极的剑之鬼,十二鬼月中最强大的人。
不过,男人此刻显然对她身后的鬼灯更感兴趣些。
“……同类?不……你身上,并没有那位大人的气息。”
阿芜这才想起来,今天鬼灯和她出来,因为只是去见妖怪,所以进了森林后,他就把会挂上树枝的帽子给摘了。
……也是啊,其实鬼灯也是鬼,但和鬼舞辻无惨的鬼就完全不同了。
“不,我确实是鬼,但既不吃人也和鬼舞辻无惨没关系。”
虽然没有转身看到黑衣青年的表情,但这声音听起来像掺进了冰碴子似的,阿芜敢打包票他现在非常不高兴。
“请不要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谢谢。”
六眼的男人微微眯起了他脸上那两只刻着字的眼睛,那应该就是他原本人类时期就有的双目了。
“有趣,我成为鬼也已经将近五百年了,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同类。”
说着,他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不过若你是这个女人的同伴……那么很遗憾,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
他周身并无杀气,但身经百战的阿芜却知道,最快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冲向他们二人。
但此刻少女真的毫不在意眼前的上弦之一对自己和鬼灯是否抱有杀意,他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青年的脸,若非那六只眼睛太过瘆人,眼前的上弦之一实际上也是个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先入为主的观念,阿芜总觉得,眼前外表容貌只有二十来岁的上弦之一,眉眼之间非常像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即使一人已是鸡皮鹤发,一人拥有永恒的年轻外表,举手投足之间的习惯与动作也相差不小,她却仍旧这么认为。
“……我本来不想和你动手,毕竟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只能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已。”
阿芜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素未谋面,却仍能让自己感到熟悉的紫衣男人。
“但我也可以奉陪,毕竟你们那位大人不怎么讲理。”
“但在战斗前自报家门,是武士的基本礼仪吧?”说着,少女挑起眉。“还是说因为我是女人,你就小看我,觉得没必要了?”
青年沉默了一下:“你毕竟是杀死了上弦之三的人,我也并无轻敌之意。”
“那么如你所见,上弦之一,黑死牟,请多指教。”
然而阿芜却没有买账。
“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