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不知道恩人是怎么发现了水里的他,也不知道恩人是怎么把他救上来的,总之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昏迷的妻女也漂浮在他身旁。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们送回木船上,海上的狂风也不知何时停止了。
恩人飘落到他船上,询问他妻女的情况,发现二人只是昏迷后,恩人还是用神仙术法把木船飞速送到了码头,并从腰间摘下一枚纯金的饰物给了他。
风暴已经过去,小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恩人纯白色的衣衫依旧洁净干爽,不见任何被雨水淋湿的迹象。
他知道恩人不是凡人,他能做的只有跪地拜谢救命之恩,并承诺,“我一定会考上进士,千倍百倍地报答您。”
恩人只轻声笑道:“入了朝堂,谨记‘为国为民’四字,就是报答我了。”
——
他记下了恩人的脸,也记下了恩人的教诲。手头还有一些银子,那枚纯金的玲珑球没有用到,被他留了下来,一直留到了今天。
考中进士以后,他曾经托人打听过这枚玲珑球的来历,只查出了这是宫中司珍局的手艺。
能佩戴宫中饰物的年轻男子,这个范围并不大。
首先殿试的时候他见过皇帝,虽然看起来和恩人年岁差不多,但连恩人万分之一的气度都比不上。
其次临江王谋反的时候杀掉了除当今陛下外先帝的所有皇子皇孙,所以也不可能是哪位宗室皇亲。
再者前宫当时还没有建立,陛下也只收了寻峦这一个公子,所以也不可能是宫里的哪位公子。
他思考了许久,最终把目标锁定在只闻其名却从来没见过真人的摄政王身上。摄政王是承平五年万寿节后离开的,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遇到恩人的时间,他仔细算过,刚好是万寿节过后的第四天。
遇到恩人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妻子和女儿都没有透露分毫。
他只是谨记着恩人的教诲,为国为民做事。
虽然经历过承平六年殿试上的荒唐事,他对皇帝是非常不满意的。但这毕竟是摄政王亲自扶持着登上皇位的皇帝陛下,为了大燕的稳定,为了摄政王所定新政的顺利施行,他必须摒弃个人好恶,一心辅佐皇帝。
徐敬仪回到家中,换下官服后直奔书房。既然事情交给了他,他一定配合齐首辅把这场会试办好。
——
承平十六年二月初九,会试开考。
同一天,江桐钰收到了临江王这一个月内给他传来的第十六封信件。
“不能因为耿国公世子接管了宫城防卫,就这么肆无忌惮吧!”江桐钰把信往桌子上一甩,“我爹这意思,是打算天天跟我传信?又不是偷情的小情侣,这也太腻歪了吧!”
“大公子,慎言!”吹笙受不了江桐钰这么目无尊卑地调侃他奉若神明的主子。
“那你说说他这是怎么了?”江桐钰拿起信随手拆开,“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教导我嫡庶有别,不让我跟李竬争抢。好在我也不稀罕他的东西,没动什么争权的心思。”
江桐钰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果然跟前面那些没什么区别,千篇一律的父子情深。
“现在呢,又跟我搞父子情深这一套,还说什么把手里的势力都交给我。他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回去跟李竬争抢?”
“您是大公子,主子自然非常看重您。”吹笙道。
江桐钰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吹笙,“诶,我问你,如果我真跟李竬争起来了,你会帮谁?”
“一切听从主子吩咐。”吹笙一板一眼道。
“那就是说,如果我爹让你帮着李竬来对付我,你也会动手喽?”江桐钰挑他的刺。
吹笙低下头,没有说话。
江桐钰随手捻起一瓣橘子,扔进嘴里。嗯,凌风拿来的橘子,就是比宫里按份例分发的甜!
“今天心情好,本公子不跟你计较。”江桐钰知道吹笙这种他爹亲自培养的死士,是只认他爹这一个主子的。如果他爹真的下令,吹笙也真的会对他动手。
“多谢大公子。”吹笙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今天的回信我就不写了,你自己看着回吧!”江桐钰把信扔给他,“本公子有要事在身,先去忙了。”
江桐钰手里捏着半个橘子,脚步轻快地朝凌风的书房去了。
自从新税的细则拟好之后,凌风用不着他了,就以捣乱为由把他从书房赶了出去,真可谓是十分的拔吊无情。
害的他现在每天只能放轻脚步,悄悄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