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匕首在沈一行的手里掂着,银光危险至极地在空中回旋,却在他伸手的时候,准确无误地被捉住刀柄,就像是每一道飞行轨迹都被冷静精准计算过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在迈进摆在密室角落的那口黑棺材之后,他明明已经完全躺了进去,但是再次睁眼之后他却是站立着的,身体似乎背靠着一块木板,而双脚则正踩在地上。
就像是天旋地转,忽然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此一来,也能够让他轻松看清四周的情形,而不是仅仅盯着黑棺材头顶正对着的一小块屋顶。
这里似乎是一处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但由于不知为何挤了好几个容色不善的女人,闹闹哄哄的倒是像一个帮派聚众闹事的巷子小酒馆。
空气中漂浮着稻草与发酵面包混合的味道,有个和其他人围着的女人就叼着一颗瘦巴巴的青果,坐在一堆高高的草垛之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啃果子吃。眼下一见不对劲,那女人就立刻从草垛上连爬带出溜地下来。
从她们的粗布衣裙和周围乱糟糟堆满了杂物的景象来看……
恐怕这并不是在公爵那座堪比水晶宫的巨大城堡内。
“是箱箱带我来到这里的么?”沈一行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背靠着的木板。
黑冰箱欢乐的声音很快在他脑海里响起:“是的呀主人~小小声说,虽然游戏有规定所有吸血鬼新娘在公爵不允许的情况下,都是无法离开城堡的……但是主人不一样,主人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沈一行眼神一动:“任何地方?”
黑冰箱“嗯——”地拖了一个好长的尾音,然后怂了吧唧地给自己夸下的海口打了个补丁:“咳,那什么……滋啦……其实还有一个前提……”
沈一行好笑地屈指敲了敲木板边缘,催促箱箱继续往下讲。
“前提是需要有一个和箱箱现在模样差不多的黑色棺材才可以,而且……”它像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箱箱现在没有盖子,所以也得是一个敞着的、没有盖子的黑棺材才可以……”
它越说就越心虚,似乎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这些要求和“去任何地方”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最后慢慢闭上了嘴。
“没事,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沈一行摸了摸旁边的木板——也就是这口黑棺材的侧面,安抚地低声道。他握着手里的那把匕首,一路往下,一一划过擦着他身体两侧扎进木板的其余数把匕首。
密密麻麻的金属刃片在他的轻轻拨动下,震颤着,发出了类似于卡林巴琴的诡异音调。意外地,这些都是硬度很不错的原料制成的,而且似乎也不会太容易脆裂,质量不错。
沈一行满意地微微勾起嘴角,抬起眼帘,静静看向那个离黑棺材最近的女人。
一脸雀斑的女人不知道他方才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却在他看过来时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刚才起哄时那股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个女人声色内荏地嚷了句,但她一看到沈一行的脸,视线顿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张地错了开,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不敢再与沈一行的双眼对视。
连带着,她质问的语气也听起来十分虚浮,似乎从语气里就落了下风,透露出了她的心虚。
“如果我说我是人,你相信么?”
“不可能!你早就已经该死掉了!你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活过来!你这个该死的异.端!”
“哦?你为什么说我是异.端?”这话倒是有趣了,沈一行拔下其余扎穿他衣服的匕首,冷笑地走出竖立的黑棺材。
他此时穿着的,显然已经不是原本瑰丽华美的暗红色长裙了,但却还是一身……缀着浅紫色荷叶花边的蓬摆裙子。
虽然有点做旧,但不难看出这裙子还挺好看的……
沈一行脸色不过僵硬了片刻,就对这身稍微有点勒腰的裙子适应良好。
他看向外面几人,一步步逼近。
雀斑女人见状脸上一慌,连连后退。
“整个镇子都知道,包、包庇你的人肯定也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偏偏把你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叫嚷着,似乎这样就能给她一些自信心,但她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把铁镐,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摔在了一直吃果子的那个女人旁边。
有人在想方设法包庇这具身体?
沈一行抬起手,不见半分血色的苍白皮肤,让他隐约有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黑冰箱意外传送到的这具身体,如果不是真正的死人的话……
恐怕……
就也是一个吸血鬼新娘。
可是,一个沉睡不醒的吸血鬼新娘,怎么会在城堡外面,还被人偷偷藏在了杂物间里呢?
只是个巧合……还是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勾了勾嘴角,看起来,这个游戏副本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哦,是吗。那么……又是谁告诉你们我是异.端的,又让你们找来了这里?”
“路娜,赶紧拦住那个异.端啊!”雀斑女一把抓住那个吃完果子正在擦嘴巴的女人,企图拉着她躲起来,却见沈一行身体僵硬地走到了她们面前,“你不要过来啊——”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沈一行手里掂着的匕首一松,脱手而出,飞向了雀斑女人脚边,穿过她的鞋带,深深扎进了地板里!
“瑞安修道院的修女大人早就和我们说过,铁匠家藏着个早就该死透了的妖怪,如果不找到她彻底杀死,整个城镇都会因为你陷入不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