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屋内,烛火却诡异地扑闪了两下,映在公爵阴翳密布的眼里。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和喜怒变化。
“哦?白鹭真的是这么对你说的?”
“是啊,很明显,这样目中无人的白鹭夫人就是在猖獗挑衅公爵大人的威信!”
吸血鬼新娘娅拉一边点头,一边煽风点火。就在她绞尽脑汁暗示贬低的时候,唐恩公爵却寒着目光陷入了沉默。
连放在头发上的那只手掌停顿了片刻,但娅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还是一脸满足地温顺依偎在公爵的膝旁,惨白的干瘦脸颊竟然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公爵整个人坐在木质的轮椅里,膝盖上盖着厚重的蓝色羊毛毯,做工精致无比,可是依靠在他身边的娅拉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毯子下面公爵大人的双腿轮廓,在她的意料之外,肌肉并不萎缩,反而有着硬邦邦的大块强壮有力的肌肉,充满了男性魅力。这并没什么好羞涩的,她本来就是公爵大人的新娘……只不过运气不好陷入了几年的沉睡。
这样想着,娅拉抿着干涩的嘴唇伏在公爵大人的膝头,摩挲着他的膝盖,想要尽量展露自己的美好。
“真是一只调皮的小猫。”
公爵挑起她的下巴,弯下腰靠近,娅拉面容陶醉地仰起了自己的脖子。
“公爵大人……请您垂怜……”
这是吸血鬼新娘心甘情愿露出脖颈,向公爵献出自己的祈愿,也可以说,是一种属于吸血鬼之间再清楚直白不过的求.欢.信.号。
但下一秒,公爵却指尖一顿。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养尊处优的手指虽然抚在娅拉的脸上,触摸中多了些犹疑,眼神也有几分诡谲,顺着手指的下移,慢慢来到娅拉的颈部。
在靠后脊椎骨的侧颈上,有一个显然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红色印记,碍眼得很,像个脏东西一样粘在吸血鬼新娘惨白一片的皮肤上。那一点灼红的脏污就像是菜肴里掉了只倒人胃口的虫子,顿时就令唐恩公爵没了任何细细品尝美食的胃口。
瞬间,公爵双眼被狠厉和血红覆盖——
他低头,竟是突然发难,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咬断了娅拉的脖子!
“真是可惜,虽然这副身子生的不错……”公爵看了眼娅拉套在白色连衣裙里瘦弱纤细的身形,无比遗憾地喝进入最后一滴血液,回味了一番,“味道也尚可,但是……我实在是不喜欢你的头。”
吸血鬼新娘被咬断脖子后却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神志不清的半死不活状态,嘴里没有鲜血,只有乌黑的尸水在外溢。
她的身体在被吸血了之后变得更加干瘦了,皮肉几乎都紧紧裹在了骨架上,脖子里飕飕漏着风。
“我……我……”
可气管被咬断的娅拉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完整话?
她突起的眼珠子已经开始泛上尸体的蓝灰色,但嘴巴还在一张一张的。
正用一张做工考究的手帕擦拭着自己嘴角的公爵对于她形容可怖的模样无动于衷。
但瞥过她大.张.着嘴的模样时,公爵忽然“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吸引人的东西,摇着轮椅靠近了几分,更加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模样——娅拉此时瘫倒在了地上,喘.得就像一条搁浅的鱼。
“阿芮,你来看看,她的舌头怎么样?”
唐恩公爵话音方落,黑衣女仆就不知从哪里现身出来,她的身影几乎和夜幕融为一体,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却白到令人发指。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张苍白的人.脸.面.具漂浮在深夜的半空中。
她掰开娅拉的嘴,赞许地说道:“这确实比上一个新娘的舌头还要柔滑鲜嫩呢,主人。”
见到黑衣女仆难得面露满意地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唐恩公爵脸上也是一喜。
得到指令的阿芮蹲下了身,她扯着娅拉嘴里的舌头,力气之大非人所能达到,竟然生生将它拽出了吸血鬼新娘痛苦张开的嘴巴。
下一刻手起刀落,一根形状完美的鲜红舌头落进了一个通体发绿的琉璃彩瓶里。
被割下舌头的吸血鬼新娘再也无法发出任何音节,只有“嗬、嗬”的气音从她的气管漏过,透过没了舌头的口腔呼出来。
黑衣女仆盖上了盛着娅拉舌头的琉璃彩瓶盖子,起身恭敬道:“主人,那这个女人是否也已经无用了?”
“不,她的身体你不觉得很纤细可爱吗?”唐恩公爵看着娅拉已经开始发灰的双眼笑了笑,“只是这颗脑袋实在是有些倒人胃口……你说,今天的假面舞会里,有哪位女士的面容比较可爱呢?”
黑衣女仆阿芮抿着嘴角,聪明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好看,白鹭夫人自然是美貌惊人,但是她和主人都宁愿白鹭夫人把那副好皮相给别的新娘。
果然公爵也并没有指望不苟言笑的阿芮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他靠近了娅拉的身体,在她血腥断开的脖子上一抹,“咔嚓”一声,她歪掉的脑袋就悠悠回到了原位。那道气管和颈骨被外力怼到一处的摩擦实在不算悦耳,伤口并没有真正愈合,但是好在娅拉的头颅也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掉的意思了,勉强托在了有着乌黑伤口的脖子上。
“乖巧的小猫咪,既然舞会上来了这么多可爱的客人,那么,不妨寻找一个合适的头为自己换上吧……”公爵的低语在娅拉耳边萦绕,让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去吧,阿芮会告诉你怎样柔软弹性的脸蛋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
在娅拉摇摇晃晃出去了之后,唐恩公爵的神色却并不算好看。
他的心底明明已经认定白鹭那个猖狂的女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却无法克制地想到娅拉说过的话。现在,就连公爵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白鹭确实成功了——
成功地挑衅了自己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