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完将士们的比武,嬴戈与房戟一行人便启程回宫。房戟坐不惯马车,轿子又太慢,嬴戈便命人准备了两匹骏马,二人并辔而行,侍从们则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今日风和日丽,空气中飘来花草的清香,是个极宜游玩的好天气。嬴戈刻意放缓了骑行的速度,想与房戟多消磨些时光。
嬴钺越长越大,喜欢粘着自己的父后这个毛病却一直没改,凭借着白软可爱的外形,当仁不让地加入了与嬴戈争宠的阵营,成为了朱砂的队友。房戟虽然性格豪放不羁,偏偏对于软乎乎的可爱生物全无抵抗力。如若没有其余的事情打扰,一大一小再加上一猫在一起能玩儿上整整一天。
过去嬴戈对上朱砂,还算是有几分胜算,毕竟每当他忍无可忍,便拎起朱砂的后颈皮丢出去,一切就都圆满解决了。可是现在对上嬴钺,这招便不能用了。他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儿子丢出去吧?
况且,让房戟知道自己与一只猫争风吃醋就已经够丢人了,万一让他知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了与幼子争宠的地步,自己的颜面何存?说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猫是他送给房戟的,孩子是他让房戟生的,嬴戈现在深深地体会到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戟神经大条,自然察觉不到嬴戈内心的万般委屈。他方才在演武场与嬴戈较量,出了一身的汗,如今悠闲地骑在马上,感受着凉风习习,花香阵阵,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轻松惬意。
此情此景,甚至让他想起了一句颇具诗意的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嬴戈一怔,看见房戟微微侧着头朝着他笑,心头萦绕的醋意转瞬被缕缕情丝所取代。
不管房戟有多宠爱嬴钺和朱砂,他自始至终也只会对着他一个人那样笑。
他的爱意是那般直接,从来都不加掩饰,比头顶的艳阳更加明晃晃,自己为何要怀疑呢?
嬴戈回过神来,迅速甩掉了头脑中那些令他不安的想法。他并不知道这是钟情蛊的作用。一则是因为他素来对房戟有极强的独占欲,这点念头不足以令他察觉到异常。二则是因为他的心智坚定,并未受到钟情蛊过大的干扰。
若是换成旁人,随着钟情蛊逐渐生效,只会越发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对于子蛊的宿主而言亦是如此,他们会不自觉地追寻和依恋母蛊,对其他人逐渐丧失兴趣。
嬴戈忍不住抬起手碰了碰房戟的脸,像是要确定房戟的存在。
这时,一名传信兵策马而来,停在了两人面前,急迫道:“参加大王、王后殿下!边关传来急报,羲项上将军殷七里为西戎所生擒,已经向西戎大可汗投降了!”
“什么?”
嬴戈与房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愕然的神情。
他们想过羲项可能会兵力不支,可能会作战不力,却惟独没想到羲项的三军统帅会归降西戎。
殷七里贵为上将军,理当身处重重保护之中,怎会那般容易便为人所生擒?更何况,以殷七里的声名来看,即使落入敌手,舍生取义才更像是他会做出的选择。说他向西戎大可汗投降,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听到这个消息,二人顿时没了闲情逸致,即刻策马回宫。嬴戈急召几名心腹重臣入宫,与房戟一同在御书房商议对策。
“殷七里乃羲项三军统帅,对羲项的兵力、驻军、粮草、策略定然一清二楚,他归降西戎,无异于将羲项的半壁江山拱手相送。”嬴飒蹙起浓黑的剑眉,表情沉郁,“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迟子墨沉吟道,“原本我等只需静观其变,然既有此事,大王还须重新安排用兵之策。”
迟子苍坐在一旁,一直未发一言。身为大秦大将军,他同样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殷七里投敌的消息,然而,久居沙场的经验却使他对此产生了诸多疑虑。重重疑团萦绕在他的心间,令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依我之见,此事有些蹊跷。”房戟说道,“殷七里为西戎所俘,生死未卜,若他真的已经归降西戎,自然会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西戎此时想要侵吞羲项,犹如探囊取物。可为何直至如今,西戎仍未向羲项发起总攻,任由大好机会白白流走?”
嬴戈和迟子苍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们疑心之处。嬴戈问道:“你的意思是,殷七里或是遭人陷害?”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气氛骤然增添了几分沉重。
失去殷七里,等同于摧毁了羲项的大半元气。一旦羲项失陷,中原便门户大开,外族大可长驱直入。狼烟遍地、生灵涂炭的景象顿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难道当真有人与外族勾结,且位高权重到能将一国大将都算计在内?
这时,方居月开口道:“微臣年少时曾与殷七里有数面之交,以微臣对他的了解,他并非贪生畏死之辈。”
东虞方氏尚在时,慕名而至者来自中原各地,其中不乏各国的高门世家。方居月此言,堪称以自己的识人之术为殷七里的人品作了担保。
房戟与嬴戈相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