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有人在他的耳际点着了一把火,滚烫的热意顺着脖颈一路烧进了胸口。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家伙撩拨的水准居然如此高杆,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为之心动。
他托住嬴戈的脸,弯唇道:“既然‘爱妃’盛情相邀,今夜留下陪你又何妨?”
嬴戈揽住房戟的腰,稍一使力将他搂入怀中,姿势十足的亲密无间,“寡人定会尽心侍奉,以求王后……夜夜临幸。”
两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初识荤腥,彼此撩拨了几下,嘴唇便贴在了一处,外衫也解开了一半。
吴敬昌谨照嬴戈先前的吩咐,隔了半个时辰来传膳,前脚刚踏入御书房,便瞧见二人猛然分开,皆是衣衫不整,微微气喘,房戟抬起衣袖拭去额际的薄汗,嬴戈则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吴敬昌心内叫苦,面上却不显半分,装作何事都不曾看见的样子,恭敬道:“大王,殿下,奴才是来知会一声,晚膳已准备齐当了。”此话说罢,又聪明地添了一句:“今日知晓王后殿下来,膳房特意做了殿下爱吃的水晶饼,听说是新做法,殿下待会儿可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被人搅了兴致,嬴戈本觉得不快,可一听吴敬昌将房戟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便又舒心了些许,“算他们有心了。若是王后喜欢,膳房人人有赏。”
“是。”吴敬昌的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心道,又是好一条生财高升的门路啊。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房戟站起身,将衣襟掸平,扭头对嬴戈说道,“走吧?吃饭去?”
“等等。”嬴戈拉住他,替他整理好外衫,腰间的革带也重新系紧,“好了。”
房戟立马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上次他来重华殿时吃到的水晶饼的味道确实令他记忆犹新,不知道换了新做法会不会更加美味,他很是期待。
嬴戈跟在后面,心情一时间极为复杂。
难道在自家王后眼里,自己的诱惑力竟还比不过几块水晶饼么?
膳房为了讨好房戟的确花了不少心思,晶莹透亮的水晶饼整齐地码放在盘中,香气四溢,见之便令人十指大动。房戟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嚼了嚼,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宣赵人喜食甜物,房戟自然也不例外。大秦的饮食习惯虽与宣赵不同,可宫廷御厨做出来的点心却别有一番风味。凤寰殿的膳房厨子是他从宣赵带过来的,改日或许该叫他们过来与重华殿的御厨探讨一番。房戟如是想道。
“你可喜欢么?”嬴戈问。
房戟点点头,“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嬴戈的目光落到房戟手中咬了两口的水晶饼上,忽然一语不发地凑近,房戟还未反应过来,指尖捻着的水晶饼便被他一口吃了下去。
“你……”房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会自己拿?”
嬴戈面不改色地舔了舔唇,评价道:“味道的确不错。”
房戟啜了一口汤,汤面升腾的热气熏得他脸皮微微发烫,他咳了一声,决定说点正事,“今日被三十人联名上书弹劾贪墨的少内赵豫,你打算如何处置?”
“少内掌宫中财政,素来是由精明之人担职,”嬴戈道,“赵豫此人,据寡人的了解,虽称不上清正廉直,却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他因贪墨而遭弹劾,倒真教寡人有些吃惊了。”
“会不会是派系倾轧的缘故?”房戟问。朝堂之上,不同派系之间相互斗争,偶尔有几只出头鸟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常事。
嬴戈摇摇头,“弹劾赵豫的三十人并非一党,其中甚至还有几位老臣。赵豫若非犯了众怒,便是确有其事。明日晨朝,弹劾赵豫的大臣定会指出他贪墨的凭据,寡人亦会派专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房戟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大秦如今可有专司监察的机构?”
“并无。”
“那么对于贪墨一事,如何防微杜渐呢?”
“大秦的律法,在五国之中最为严苛。贪墨之人,当受杖杀之刑,家眷发配为奴,家产尽数充公。”
“万一官员上下串通,层层包庇,又当如何?”
“此事寡人的确考虑过,只是未得其解。”嬴戈颔首道,“吏治是国之要事,倘若设立专司监察的机构,同等品级下,监察大臣的一句话便可左右其余朝臣的身家性命,难免会引起众人不满。一旦监察大臣收受贿赂,欺上瞒下,乃至结党营私,朝纲必为其所乱。故而除了大秦,寡人也并未听闻其他四国设此机构,想来亦都是难以施行的缘故。”
“既然你担心监察大臣的存在会导致权力的倾斜,何不让他们‘官微言重’呢?”房戟说道,“官微,便不得擅权。言重,则执法有力。如此一来,岂非两全?”
一席话仿佛有醍醐灌顶之效,嬴戈略一沉思,脑中顷刻间勾勒出了一套监察机构的雏形。虽尚不完善,今后却是大有可为。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只是随意倾泻腹中江海,便又是一条振聋发聩的绝妙之计。
他座下谋臣如云,却无一人有如此眼界,如此胆略。
房戟把想说的话说完,汤也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汤匙,悠然地喝了起来,仿佛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兴起。嬴戈见状,不禁摇首失笑道:“若是宣赵的王位由你来继承,寡人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像你这般可怕的对手。”
那是自然,毕竟老子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房戟不动声色地小小得意了一下,捻起盘中最后一块水晶饼,抬眸望向嬴戈,“区区宣赵,我才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