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胸口终于证明他还活着。
陆玉恒缓缓附身,在顾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医生替顾敏盖上了白布。周涵宇回头准备出门,看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周斐。和周涵宇对上视线,周斐连忙转身,逃出了停尸楼。
几分钟后,周涵宇和陆玉恒走出来。
周涵宇轻轻拍了拍陆玉恒的背:“医院和葬礼的事情我会安排,今天先回家……”
“我要看监控。”陆玉恒躲开周涵宇的手,“现在。”
周婓不是第一次看到周涵宇对陆玉恒妥协,但这明显是周涵宇最难妥协的一次。
虽然过程艰难了些,但周涵宇还是一如既往地妥协了,领着陆玉恒来到了医院的监控室。
墙上几十个电脑屏,周婓看了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
“在这里。”
安保人员不情愿地站起身,将电脑让给陆玉恒。陆玉恒点开视频。
周婓走到他身后,看到了监控里的顾敏。
早上起床,洗漱,吃饭,吃药,看书,弹琴……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持续弹了两个多小时以后,顾敏结束了演奏,却没有起身,在钢琴旁坐了几分多种,拿起钢琴上的一支笔直直刺进了脖颈。
血喷射而出,染红了纯白的钢琴。
顾敏没有任何挣扎,趴在琴键上睡着似的闭上了眼。
血染红了一整排琴键。
滴滴答答地溅落在毛绒地毯上。
周婓捂住嘴,亲眼见到认识人死去的全过程,心脏怦怦直跳。他担心地上前,却看到陆玉恒平静地依然盯着电脑屏幕。
像在看这世界上最无聊的电影。
女人倒在钢琴上,血迹逐渐凝固,视频就这样静止了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才匆忙赶来。
陆玉恒按下暂停键,转头对身边的安保人员和医院工作人员说:“你们的住院条款里明文规定特护病房中不会留下任何引起病人自杀的隐患,而且监控视频的人也会每隔十分钟确认病人的情况,显然这些都没有做到,我需要你们给我明确的解释。现在给我一台联网的电脑,我要把视频拷贝走,作为证据保存,还有……”
“够了!”周涵宇挡在安保人员面前按住陆玉恒,“这些我会处理好,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回家去!”
陆玉恒静静地看着周涵宇,没有反驳。
“你,送他回家。”周涵宇指着周婓说。
“回……回咱家?”周婓问。
“不用。”陆玉恒站起身,重新背上书包。
周涵宇眉头紧锁,但不敢现在逼迫他,给周婓使了个眼色,转身去和医院的人协商去了。
周婓跟着陆玉恒走出医院,沿路拦了一辆出租车。
陆玉恒说了地址后,便又低头沉默。
狭小的空间,气氛太过压抑,周婓问司机:“师父,能放个广播音乐什么的吗?”
司机打开了广播。
空间里终于有了声音。周婓松了一口气,瞥了眼一动不动地抱着书包发呆的陆玉恒,轻轻用腿碰了碰他的膝盖。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陆玉恒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他。
长这么大打架斗狠周婓从来没怂过,面对眼前的人,却突然有点犯怵。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在对哄人没经验。之前孙晓晓动不动就生气不说话的时候,通常他变着花样送点东西就哄好了。
但面对陆玉恒,周婓后背突然开始冒汗。因为哄人的知识太过匮乏,脑袋因运转太快不断发热……
最终,他挤了个鬼脸。
陆玉恒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冷冷地别过头去。
周婓望向窗外。看到车窗镜映着的自己,好像看到个傻逼。
正当他感慨自己是个傻逼的时候,肩膀熟悉地沉了一下。周婓错愕地转过头。
毛绒绒的头发扫过鼻尖。
还有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在医院病房的时候周婓就发现了,陆玉恒挺好闻的。
和其他不修边幅经常一身汗馊味的男生不同,他全身散发着不知道是洗衣粉还是沐浴液的淡淡香气。
出租车驶入小区,在楼下停了下来。周婓交钱下车,看了一圈。陆玉恒住的小区看着挺高档的,绿化也很好,晚上灯光也很亮。周婓跟着陆玉恒走到公寓楼门前,停了下来。陆玉恒回头看着他说:“改天再请你吃饭。”
周婓上前抓住了他胳膊,“你没事儿吧?”
“没事。”
陆玉恒低下头,轻声说。
周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俯身抱住他。
陆玉恒愣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在干什么?”
周婓在他头上揉了两下,才松开手,看着一脸困惑的人,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安慰你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