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吹口放进口中,一股血腥味直冲脑仁,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与气息波动,从那个染血的喇叭口里就传出了尖锐刺耳的唢呐声,声音大小没有规律,也没有固定的节奏,就像是一个完全不懂的外行人在胡乱吹奏一样。
在唢呐声响起的一瞬间,鬼域内离得近的鬼奴都停下了脚步,木然的转过身面朝裴东辉,慢慢靠近过来,幽绿色的烛光此时也像是被什么扰动了一般,不断波动起来,随后红色鬼烛的烛火突的变大,燃烧速度加快了。
本就枯瘦的裴东辉感觉自身的血液都在不断的被鬼唢呐吸走,不过他依然暗暗咬牙坚持,这鬼唢呐自己奏出来的声音一曲大概在一分钟左右,他要掐准时间中断,否则后果会很严重,他会死!
索性一切都还按着他的预想发展着。慢慢的,被吸引的鬼奴数量不断增多,随着鬼唢呐声音的扩散,受影响的范围被不断的扩大,这声音就像是不会因为距离而减弱一样,不断的自己搜索聆听对象。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五十秒过去了。
在第五十八秒的时候,裴东辉掐着结束的节奏点拿开了唢呐,周围的鬼奴也立刻成片成片的到下,沈开义拿着的鬼烛也猛烈的一炸随后熄灭。
可是灵异并没有完全消失,鬼奴也是,鬼域内紫色雾气流动,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再次被鬼奴所包围。经过他们的查看,发现鬼奴数量已经大大减少,大概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左右。
裴东辉苦笑一声说道:“没办法,看来必须还得再来一次,只可惜这鬼东西都是一曲一曲的用!”
于是大家都故技重施,点燃鬼烛,他继续吹唢呐。
熟悉的一面再次发生,不断有鬼奴停下脚步,向着他靠拢过来,不同的是他的嘴角这次留下了一道血珠,他的脸迅速变得苍白,本就瘦削的他此时更加的瘦了,瘦的让人恐惧,简直就像是一具披着皮的骨架!
就在所有鬼奴都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异变陡声,原本没有节奏规律但悠长的唢呐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当事人裴东辉也是面色大变,皮包骨的额头上竟还是冒出了冷汗,速度变快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更加难掐准断开的时间了,而他的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如果错过,下一次就算成功断开,以他的状态也不会活下来,估计就是苟延残喘等待厉鬼复苏的结局。
就在他在分析后果的一瞬间,在第二次吹奏的第四十四秒,唢呐声突的以极快的速度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轮回的演奏。裴东辉暗自咬牙懊悔。
他全神贯注的聆听唢呐奏出的鬼乐,他知道如果失败的话,这跟可能就是他的送葬曲。
这一轮回的奏曲速度变换异常,在三十二秒的时候陡然演奏完,随后没有一点停顿迅速进入下一曲。
裴东辉不知道是因为大量失血,还是被其他灵异影响的缘故,他没有反应过来及时拿开鬼唢呐,他的瞳孔渐渐失去神采,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往昔的一幕幕回马灯般的闪现在脑海里。
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见惯了丧事上吹唢呐的场景,当时只觉得这玩意儿太吵人了,还很难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的农村人临了走了也要被吵的不得安生。借着请亲友最后吃一顿的机会,让自己在人世间给活人留下点印象,不至于前脚刚走,后脚就被遗忘了。这点最后的心愿却被这尖锐的唢呐声弄得古怪异常。
所以他小时候就打定主意,以后如果他碰到这种事,就一定不请吹唢呐的,把钱生下来多加几个菜也是好事。后来村里办丧事,一支唢呐送走了村里所有人,他这个最讨厌唢呐的人反而阴差阳错之下活了下来。因此,他愈发的讨厌唢呐,更加讨厌夺人性命的厉鬼,或许这就是他成为负责人的初心吧。
就这样,这个讨厌唢呐的人,在唢呐演奏的送葬曲下,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心脏停止跳动,瞳孔发散,气息全无。
裴东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