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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进展(上)(1 / 2)


林乐曦之前放话,将来若是有事,千万别求到她门前来。敢情她早已将后头的事儿都盘算好了。若是成,该当如何;若是不成,又要如何。林乐曦将里头的利弊结果都算了个一清二楚,这才敢放手去做。多少事情出来了,要面对的却是他们这些旁支。

先放出流言,让他们觉着不过就是妇道人家的手段,再如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族,一方有事难不成另一边就能好到哪里去了?可他们明显忘了,林乐曦既然敢这样大胆说话,自然有了对应之策。如今可不就来了。犯事儿的人家陆陆续续俱让官衙带了人去,下了狱,动刑审问。那些官衙里的人看着林如海的面,听见了这些日子的流言出来,知道林如海的日子不好过。叫人仗着自己的权势到处为非作歹,自家在后头毫无怨言的收拾烂摊子,看的无非是亲眷。可如今既然将遮羞布揭开了,那就没甚好挡着的了。

私吞已逝之人的私产,占为己有,欺负老弱孤寡……这些在百姓看来,都是忘恩负义之举,不可原谅。故此,那些被下狱之人如何能在衙门里好好待着。一个个都哭着喊着见家人。费了多少银钱多少人情好容易见了一面,看见的却是浑身是血,被打了个动不得的儿子。当即就怒上心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和无可奈何。看着自家那些银钱被一点点填入了牢狱这样的无底洞,孩子却一直没有被放出来。近来还有风声说是要判了,大抵不是什么轻省的罪名,心里一急,这不是都来寻人出主意了么。

“不过短短三五日,她居然将事情都办成了!?”林檩瞠目结舌的看着身边的儿子,林泊。

幸而他一直都老实本分,从不曾逾矩,虽则是嚣张了些,可到底还是在框框里不曾跳将出去。不过就是心惊胆战了几日,便过去了。

林泊无不庆幸自己当初胆小,叫人笑了许久,如今可不是有了好的结果。“父亲,我瞧着堂哥的嫡长女可不是个善茬。比当年的老夫人还要硬气些。能将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短短几日便收回了堂伯父的私产,还叫人说动了衙门,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绑人的。”

林檩眼睛微微眯起,笑道:“瞧着罢,老六家的,往后有的是苦头吃。”

“父亲,那咱们该如何做?那林乐曦既然做了,定然不会半途而废。可,今日他们其他几房已然找了过来,我们若是太过于特立独行,会不会……”林泊心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闻言,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林檩的妻子林齐氏开口:“那家大小姐跟着老夫人一块儿,还有她生母留下来的人脉与她,你觉着江南还有她不知之事?”

听了这话,父子俩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忘了林乐曦的母亲曲文君。那可是个真能本事通天的女子。天家是她的师弟,皇家与她总有关系。她舅舅如今又是在边塞,武将自然也有关系。文官这边有个林家便足够了。

“也罢,鸠占鹊巢这么些年,也该还回去了。”林齐氏叹息一回,一锤定音。

林泊尚且还有些犹豫:“母亲,这若是还了,咱们可就架在火上烤了。”

“你这几年拿着人家的银子土地,住着人家的房子,也是一样的心安理得。可说出去不就是咱们理亏么。我才刚说的甚,鸠占鹊巢!这祖产本就不是咱家的老祖宗打下来的,留在这里作甚。平白叫人说嘴。还不如此时趁着人家发难,就着台阶下了。免得届时人家打上门来那才是真的没脸!”林齐氏冷声道。

林檩一家与林如海祖上不是一家,而是两家兄弟,只是跟随太/祖时一块,只是后头的那家没有林如海祖上有福气,战死了。论功行赏时便没有份惦记着儿了。然林如海祖上惦记着这个兄弟,便将他的孩子留在了身边教养。这才有他们如今。

“母亲,父亲。儿只是觉着有些……”

“有些甚!这几年作威作福也够了,若不是林如海,我瞧着我也要去那牢狱里捞你去了。见好就收罢,省的日子久了叫人看出你羊皮底下的豺狼品性。”在这家里真正说话的是林齐氏,“我此前叫你们去,为的不过是探探林乐曦的底。既然知道了,那就没甚好拖着的了。白叫人看笑话与他人做嫁衣这事儿我可做不来。她既说会在待个七八日那便是七八日。等过了这日子咱们再去可就成了马后炮了。如何叫她信任。”林齐氏看着自家儿子:“此前你父亲已然说了愿意将族长之位归还,岂可言而无信?!这既不是自家财产,又不是我家之位,德不配位,何苦与自己找骂名。等此事一了,该如何便如何!”

林檩思忖了一回,觉着自家媳妇这话说的不错,却不是自家之财:“当初我将财务收下时你母亲便很说了我一回。若是瞧着那些人将东西皆收入囊中,我若不收岂不难看,故此拿了。如今既然正主来要,还了也无妨。”

林泊看着父母,踟蹰了半晌,点头:“既然父亲母亲都觉着好,那儿子自然没有意见。那父亲母亲定个日子就是了。”

林齐氏想了一会子道:“不过这几日了。你们将东西规整规整,明日或后日我去见她。女人家,有商量的余地。”

林檩摩挲着手里的鼻烟壶,沉吟道:“也好,在那些个人之前将事情都办妥贴了。也好过落后人一步,平白叫人笑话。林如海如今已然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该敬着就得敬着,该避着就得避着,没甚二话。”

林乐曦看着黄花梨木炕桌上的几本账簿还有那一串钥匙,笑道:“堂叔祖母太客气了些,何必如此见外呢。”

林齐氏笑道:“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我家那口子回来将事情说与我听了,还说你有从前堂嫂的风范。今日来瞧,果然还是老嫂子教养的好。我自家虽没养着女儿,只一个儿子只怕也及不上你一个。如今老嫂子落叶归根,我家没帮上忙还添了不少乱子。实是心里有愧。虽然如今过来时晚了一些,但好在还能挽救。我家老爷说,这些东西当初是老嫂子交与我家保管的。这些年靠着老嫂子的帮忙也过了几年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若是再舔着脸拿着,往后也难见老嫂子。大小姐点点,可有甚出入。”

闻言,林乐曦心里一哂,面上却是认真的打量了她良久,直看的林齐氏心里惴惴的,生怕她又翻出甚旧账来。虽则里头有些事她家大都不曾参与,可到底在人家落难时踩了一脚。若人家追根究底,怕难善了。

谁知林乐曦脸上却是淡淡的微笑:“堂叔祖母可是有心,有好些事儿祖母都快忘了,您竟还记着。我相信堂伯母不会欺我人小,在这上头做假的。我便托个懒,不点了。这钥匙……”

“噢,这是祖屋那边的钥匙,俱在这里了。说句害臊的话,若不是我家贪了那么些小便宜,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林齐氏一脸的不好意思。

林乐曦垂下眼帘,笑说:“我记着此前祖母带我回族里时见过的几位,堂叔祖坐的可是稳当。苏州林氏的族长,这些年办事儿,很是便宜罢。”

林齐氏一噎,讪笑道:“你父亲的官儿越做越大,苏州好些人家俱都知道的。”

意思就是不是你家仗着我家的势而是人家自个儿退步抽身咯!怎的,还是我家错了!

林乐曦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一派平和温柔:“既然我父亲的官叫苏州人家都知道,那犯了事儿的人定然也是从轻发落了。”

林齐氏再一噎,此时提这话,何意?

“我记得泊堂叔手里好似有几张地契未在官府档子上归档啊。”林乐曦笑意盈盈的端了炕桌上的镌着海棠花的甜白釉玉盖碗来细细品着。

林齐氏整个一颤栗,这是要拿她家开刀的意思?!“你这话说的我又有些糊涂了。你堂叔岂是那等没眼色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堂叔祖母便知道堂叔在外头所有的踪迹了?”林乐曦笑着反问了一句,“昨夜堂叔去了何处,堂叔祖母怕是不知道呢。若不是有人来报与父亲知晓,我怕是也不知道堂叔胆子竟然如此大。聚众赌博,又在孝期,可不是小罪啊——”

几句话说的林齐氏唰的变了脸色。好在林齐氏还算是心思转的快,不过一会子便将事情梳理了一遍。林乐曦能将事情说与她知道便证明她不想与自家交恶,林如海那里便好说。一旦说通了林如海,自家儿子好歹命是无碍的。而林乐曦前几日才将事情发作出来,偏偏里头没有自家,可见自家在他们心里还远没有那般可厌,如此一来,此事便有转圜。自家这般快的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儿子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他机灵的很。若有事自然会想方设法来求救,官衙里还会有人来告知。可直到如今家里也无人来,可见是无事的。林如海帮着压住了。

思及此,林齐氏便笑着说话:“乐曦,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好心好意来将东西物归原主,你便是如此回报与我的?”

林乐曦眼眸一沉,这是个难缠的。不过片刻便将事情想透彻了,不好对付:“看来堂叔祖母是明白里头的关节了。那堂叔祖母如此敏慧,可明白我林乐曦要甚?”

“你要甚我还真不知晓。”林齐氏摇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晓你在想些甚!

闻言,林乐曦这才放下手里的盖碗,端坐道:“我祖母当初给了族里甚,如今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了。”

“乐曦你这不是为难人么。”林齐氏手里的帕子渐渐变皱,“族里有好些东西俱叫人变卖了出去。如今如何要回来?你说话也得替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的虑些。”

林乐曦冷笑:“敢情如今族里只记得祖母给的财产了。难不成忘了祖母当年留下来的话?!”

林齐氏不解,话?!林姚氏当年留了甚话,她怎不知?!

“祖父灵柩归乡,祠堂祭祖时,祖母拉着父亲的手,掷地有声的说了几句。那些话,族里的几位看来是一句也不曾听进去了。”林乐曦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齐氏。

闻言,林齐氏一震,回忆似是被开了锁的箱子,一幕幕都摊在面前,挥也挥不开,躲也躲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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