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
白望亭瞧着她独自坐在床边生闷气,又忍不住说道:“我也是想不明白了,左不过就是说你跟我有一腿,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当的你这么生气。”
“值得,这是诬陷!”
“这叫哪门子诬陷,反正你本来就是我媳妇儿,本来就跟我有一腿,这就是实话实说。”
“我和你离婚了,离了!没有关系了!”
“话也不是那么说吧?”白望亭不紧不慢地说,“你都卖给我了,怎么能叫没关系,再说了,”他又眯着眼睛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眼,“前天下午的证据我还留着,你要吗?”
吴疏月瞬间无语,憋着气背对着他坐着:“卑鄙!无耻!下流!”
又过了半个钟头,白望亭终于伸个懒腰站起来:“也差不多了,走了。”
“去哪?”
“下楼。”
吴疏月有点懵:“不是他会来叫吗?”
“怎么可能呢?”白望亭敲敲她脑门,“傻了,你。他这是专门给咱俩留出空来,他还来叫?他知道咱们要用多长时间?”
“那我刚才说下去你还不愿意!”吴疏月恼火。
“那当然,刚才那才几分钟,不知道以为我有毛病。”
吴疏月无语,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他,嘟囔着:“你就是有毛病。”
“嘶!吴疏月,你又想试试了是吗?”白望亭撑着门问。
吴疏月瞬间闭嘴,膝盖一弯,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
白望亭望着她款款远去的背影,被紧身旗袍包裹着摇摇曳曳,颇有几分后悔,人家李老板都给他留下时间了,他充的什么大头蒜,装的什么谦谦君子,就该干脆把她就地办了就对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报纸上刊登的全是有关吴疏月和白望亭复合的种种猜想,甚至所谓“知情人士”表示,他们早就又在一起同居了。
又有人说,吴疏月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所以才跟白望亭离婚,现在她又回来给白望亭做情人,是因为情人自由,可以与各种男人交际,随后又有人爆料出她在上海的各种风传,说她这个“海上妖姬”根本没有传闻中那样好,不过是在上海与各种达官贵人交际,还曾经破坏别人家庭,被人用烂果子臭鸡蛋打出来。
一时之间各种流言风起云涌,吴疏月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出不了门。
白望亭因为向来不关注这些,待事情发生好几天才发觉不对劲。
他本来就不常去金百丽,现在因为吴疏月回来,他便接着查账隔三差五去看看她,而这次去却发现她竟然不在,便板着面孔问张杰明:“吴疏月干什么去了,怎么连班也不上?”
这才知道,原来她竟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有什么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白望亭问。
张杰明摇头:“没有办法,都是空穴来风的事,不尽实也不尽虚,这是最难办的。”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除非……”
“除非什么?”
“花钱硬砸呗。”张杰明说,“花钱告诉各个报社,不许他们发布相关消息,市民的脑子没有那么好用,况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过一段时间,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这么办。”
“那可是要不少钱。”张杰明说,“其实这个办法做和不做区别不大,一分钱不花,大家的关注过去报社自然也就不会写了。”
“你的意思还要由着它们发展下去是吗?”白望亭面露不悦。
“可以说发展下去,也可以说是慢慢沉寂下去。”
“我不要它慢慢沉寂,我要它们立刻消失。”
“可是目前金百丽的可用资金没那么多,我们最初的计划是……”
白望亭摆摆手说:“不必动用金百丽的钱,用我个人的。”
张杰明恍然大悟继而又倒吸一口冷气:“好,白先生好大的手笔。”
“都是该花的钱,我能怎么办。”白望亭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奈,一抬头却看到张杰明在笑,“你笑什么?”
“我是在想,谁能想到你白先生是个绝顶痴情的情种呢?”
白望亭皱皱眉头说:“张杰明,我跟你没那么熟,别在这儿跟我没大没小的,跟你老叔的仇还没清呢。”
“他老人家都驾鹤西去了,你还要怎么样?”
“父债子还,他没儿子按说该算在你这个亲侄子身上。”白望亭冷着脸说道。
“你这还不叫报仇啊?”张杰明说,“我老叔死了,这金百丽按说该是我的吧,你好,非要在这里□□一脚,原本我还纳闷,没听说你白老板对文艺有兴趣,直到见到金百灵我才知道,敢情你就是等着她吧?”
白望亭十指交叉,沉默片刻说道:“你是聪明,我就怪了,这么看来你们家人的脑子也不赖,怎么就让张啸林这么个没脑子的混出来了?要是把他换成你,想如今这平城的尺寸天下指不定落在谁手里。”
张杰明笑了笑说:“我志不在此,更何况我也不见得是真聪明,不过是文艺之道重在观察,我只是善于观察所以看的透彻。”
“是吗?那你都观察出什么来了?”
“我观察出你白先生是打心窝子里疼爱金百灵,所以你也很了解她,知道她平时瞧着大大咧咧实则却很感性敏感,北平沦陷了,上海也沦陷了,她难免心里难过,迟早是要回来。”
“嗯。”白望亭点点头又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她回来铁定不会找我,也不可能找她爹,算来算去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了。更何况我让人在上海跟了她五年,眼见得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可她就是不肯回头,我便知道,她对这一行是真的喜欢,若回来她还是要到金百丽来。”
“你就特别备了一份终身合同给她。”
“你发现了?”白望亭怔了怔。
“当然,”张杰明笑,“我又不是她,我是看合同的,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那你不提醒她?”白望亭若有所思。
“我提醒这个做什么?合同而已,说要紧就要紧,说不要紧么……”他摇摇头说,“现下这年月,你说它有法律便有,说它没有也便没有,哪里有什么真章可循,只要是你白老板肯出手,法庭又能拿你怎么办?说到底,就算没有这份合同,你自然有别的办法拿捏她,百灵还是太单纯,不晓得个中玄机。”
“她不晓得你晓得,她单纯你不单纯。”白望亭说。
张杰明听了这话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不单纯,不瞒你说,我确实喜欢她,不比你少。”
白望亭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阴霾。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我没那么不识相,谁会想不开跟你白先生抢人。”
“我看杰明不像是那么识相的人。”他又慢慢地开口道,“我早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特地告诉你,她虽在你手下做事也依旧是我的人,你可以关心她照顾她真心实意对她好,但你别指望别的。”
“我也没指望别的。”他又笑了笑说道,“说实话,今次不是看见你对她这样真诚,我还真不保证能够识相,不过现在看你也不容易,也就懒得再给你雪上加霜了。”
“哼,笑面虎啊。”白望亭忍不住说道。
“其实也不只是你,我主要还是为了她。”他忽然神秘地说道,“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我暂时还给不起,但是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