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站在门口高兴地拍巴掌:“大小姐,你太厉害了!把那个高先生说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有什么,”吴疏月撇撇嘴说道,“就他那点儿斤两,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卖弄。你信不信,他这次去了,肯定立刻就要去烟厂找望亭告状,把自己说的如何如何无辜,而我则是如何如何凶悍地将他逐出门去。”
“对啊,有可能。”阿绿皱眉,“那咱们怎么办呢,大小姐。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先他一步拦下他?”
“不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微微低着头,轻轻地说道,“我就是要看看,他究竟会信谁,究竟会怎样做。”
忽然电话响了,刘妈接起电话对吴疏月说:“疏月,找你。”
“谁啊?”
刘妈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说:“没听清,像是个姑娘,挺着急的。”
“姑娘......”吴疏月接起电话,“喂,我是吴疏月,是谁要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高慧珍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哭:“疏月姐!你快来啊,你快来救救我姑姑吧!”
吴疏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慧珍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你姑姑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去救她?”
“我说不清楚,我刚下学就看见她躺在小塌上,起先以为她在睡觉,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像是昏过去了,脸惨白惨白的,我其实,我担心......”慧珍又忍不住地抽噎起来,“我担心她已经死了!”
“什么!”吴疏月拿着电话的手抖了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慧珍,你先不要怕,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你!你,你乖乖在家里等着!”
吴疏月放下电话拿起绣包便往外冲,想了想又折回来重新拿起电话,拨给白望亭,可是怎么也拨不通,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先去。
刘妈见她走的匆忙,忙不迭追上去问出了什么事,吴疏月也来不及细说,只说张太太不好,自己去看她。
吴疏月出了家门见一时半会儿都叫不到车,只好索性小跑着往张太太家的方向走,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张太太家的大门大敞着,院子里没人,吴疏月边跑边喊慧珍。
她这才从屋子里出来,脸色苍白,脸上全是泪,什么话的说不出,只管拉着吴疏月往屋里跑。
刚进屋子便见东耳房的软塌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张太太无疑,只见她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一身宝蓝色的旗袍,安安静静地躺着,脚上还穿着一双砖红色的双蝶穿花绣鞋,吴疏月隐约记得这是张太太新让人做的,她很喜欢,原本说是要等着过生日的时候穿。
美人还是那样的美人,只是她精致秀美的面容上已经失去了生气,躺在那里的张太太安静地像一块美丽的木头。
吴疏月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她的鼻息,仿佛还有气。
“活着的,还有气!”她想起先前白望亭受伤的时候,刘杰曾经给一位洋大夫打过电话,可是那位洋大夫叫什么,电话号码是多少,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她倒是知道那位大夫医院的地址。
吴疏月二话不说便将张太太扶起来,失去意识的张太太宛如千斤,她一点都挪不动:“慧珍,过来帮帮我!”
“不,我不敢!”慧珍流着泪不断地往后躲。
“慧珍,你怕什么,这是你姑姑!”
“不,我不敢,我不敢!”她哭着说,“我听人说烟鬼死了有毒,会染在活人身上的!”
吴疏月经她一说方才发现,张太太睡着的软塌旁边扔这几块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看才知道是烟膏。
她想,从来不知道张太太有这个爱好,怎么家里会有烟膏呢?
不过如今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只好好言对慧珍说道:“慧珍,你是念过书的,怎么这样的话也信,你姑姑待你如亲女儿一般,若此刻是你亲娘在这里,你也这么对她吗?”
“可她不是我亲娘,我亲娘才不吸这个!”
“你亲娘何曾管你了!”吴疏月突然喊道。
她由衷地替张太太委屈,她看着她,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个美丽的女人,满心满意地嫁给了自己心里的英雄,可是随着岁月变迁,年华老去,丈夫,丈夫欺她,儿女,儿女又不孝,独自守着自己的方寸天地,无依无靠,无可指望,虽然不在牢笼中却与身处牢笼别无二致,牢里的人只是看不见天,而她却是看不见未来。
“好,你不管她,你就不管她吧。”她的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眼里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不是她良心好心疼张太太,是她不知道倘若有一天自己也落到这般田地,会有会有人肯心疼自己。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日光熹微的门口猛然闯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她一个没有忍住,眼泪更加汹涌地落下来。
“你怎么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刚好没在办公室,前脚刚回屋,你便把电话放下了。”白望亭说着代替她扶起张太太问,“怎么回事?”
吴疏月摇摇头说:“不知道,像是生吞了烟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