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班的物理老师姓谢,是个大叔,模样看着倒是不显年纪,就是谢顶有点影响美观。
办公室里,老谢正拿着时软的物理卷子,又是叹气又是皱眉,相当的语重心长。
“时软啊,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讲啊?这种送分题你也能做错,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算上前世,时软阔别高中校园已经六年之久。做这张卷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她早就不记得了。
但现下老谢批评她的场景,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时软成绩不好,尤其是理科。
上一世脑袋抽筋,为了邱仁森,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学理。以至于后来每天学得抓心挠肝,欲哭无泪,简直就是折磨。
上次被老谢这样教育的时候,时软什么都好的好的好的,我改我改我一定改。
但这一世……呵呵。
巴拉巴拉半天,老谢终于说到重点了:“时软啊,你这个样子还想学理科,只怕是有点难哦。”
时软闻言,视线马上从老谢噌亮的头顶移开,弯了弯唇角,笑眯眯对老谢道:“谢谢老师,我知道我不是学理科的材料,我这就去找班主任修改分班申请。麻烦老师,老师辛苦,老师再见!”
“啊、啊?诶、时软,时……”
看着时软兔子一样的跑出了办公室,老谢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这就走啦?”
同组的另一位老师全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会儿又是撇嘴又是摇头,颇为同情地对老谢道:“现在的学生,不好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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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办公室里,时软说明了想要修改分班申请的意图。
班主任高春萍用一脸“你总算是想开了”的表情找出了她的申请表,又拿了一张新的给她。
“下节课交给我。”高春萍叮嘱:“这次可得想好了再填啊。”
“嗯嗯!”时软忙不迭点头。
拿了申请表,时软踏着雀跃的步伐回了教室。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三排,挨着窗边。
窗外有颗广玉兰。
每到初夏的时候,树上会开满大朵的白色广玉兰,清香的气味被微风送进教室,特别舒服。
这个时候广玉兰的花期已经过了,树上没有花,满树浓绿,十分清新。
时软摸着熟悉的书本,课桌的右上角还有她无聊时候用铅笔写的歌词,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真好。
第三节是英语课。
还没上课,教室里有点闹腾。
彼时的时软还没有同桌,她不喜欢把自己的抽屉都塞满,是以塞了一部分书在旁边的课桌里。
她弯下腰在两边抽屉里找书,没注意教室后方几个男生追打着跑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挤进她后边座位的,追着他的另外两个男生跟着追过来,狭小的空间没有可移动的位置,课桌被猛然一撞,颤颤巍巍地晃了一下,直朝着时软就压了过去。
“嘭——”
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了。
时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她抬眼,有人正站在她面前。
那人灰色的校服裤子沾着点绿色的假草,特别显眼。
她一怔。
视线再往上,是沈郁微微紧绷着的手臂,肌肉线条十分扎实。
他垂眼望着她的表情有些冷。
“还发呆?”
沈郁一只手托住了两张桌子,分别都只托住了个桌角,他说话时稍微一动,桌面上的东西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在这样的背景音下,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
时软转动了一下视线,恍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把脖子再扬高了一些,忽然——“嗝。”
……
这个膈肌痉挛来的不太是时候。
沈郁瞳仁微动,时软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翻白眼。
“起来。”
“……哦。”时软照做。
她坐直身体,后背紧贴着墙壁。
沈郁随即轻抬手腕,两张桌子哐当一声归了原位。
那几个疯闹的男生战战兢兢看着沈郁,各个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敢动。
沈郁冰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晃了一圈,没说话,下巴朝教室后面轻轻一扬。
轰——
全跑了。
教室里恢复了热闹。
时软看着沈郁在旁边坐下,想了半天要不要说声谢谢,他倒先开口了。
“我校服呢?”
校服?
时软愣住,然后开始回忆。
昨天从那个公园出来,被她用来擦鼻涕眼泪,又随手扔进垃圾桶的……好像也是一件校服哦?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软再看沈郁的时候不自觉就结巴了,“校校服、我……”我给你扔了……
没等她说完,沈郁换了个姿势,撑着下颌靠在课桌上,“去把我东西搬过来。”
时软:“??”
“我被方怀志罚跑操场三十圈。”
“……然后?”
“原因是我没穿校服。”
“……所以?”
沈郁眨眨眼,漫不经心道:“昨天邱仁森问我为什么揍他。”
时软表情一变。
沈郁眯了眼睛,“不如,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他?”
“哗!”
时软霍然起身,低着头,表情阴森。
她顿了半晌。
“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