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妃闻言不悦皱眉,狐疑地扫了长玉一眼。
长玉隐在袖中的手暗自捏紧了,面容上泛起生怯的神色,上前一步:“这婢子信口雌黄。贤妃娘娘,甘泉宫西偏殿里是如何景象,您是知道的。刁仆欺主,以下犯上那都是常有的,说起来也是安美人心善,失于管束,冲撞了贤妃娘娘鸾驾,长玉替安美人给您配个不是。”
李贤妃的眸子盯着长玉的脸,半晌,又垂头看了看脚下挣扎着拼命摇头的福姑,素净的面容上未起波澜,只吩咐:“梅姑,把她的爪子给本宫挪开。”
福姑惊声:“娘娘!您可是瞧见了,九帝姬那把刀……”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耳光音,福姑捂着半边通红的脸赶紧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李贤妃的掌事宫女梅姑收回手,恭顺退回李贤妃身边。
站在一旁的安美人匆匆上前,拉着长玉的手赶紧就要给李贤妃磕头。
李贤妃一个眼神瞥向身旁的梅姑。
“美人帝姬请起,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梅姑立即明了,上前含笑搀了一把安美人,不叫母女二人跪下。
安美人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李贤妃,又是打手势又是欠身行礼赔罪。
李贤妃等长玉母女二人站直身子,才淡声开口:“原也是你们殿里自己的事情,本宫不好插手。只是今日本宫既然来了,见了这副景象也不能不管不顾,否则愧对皇后娘娘信任。”
长玉赶紧接着话赔不是:“都是长玉的过错,想替安美人训诫下人,倒是惹出这许多事情,劳烦贤妃娘娘。”
“安美人对的脾性,本宫是知道的。自上回失足落水之后又填了这么些耳疾,宫里的宫人瞧着主子失势,自然容易爬上来。”李贤妃淡声道,“今日虽是你好心帮着安美人教训下人,可你教训得了今日,又能管得了明朝?到底今日下人无状,做主子的也难辞其咎。”
“贤妃娘娘,您瞧如今安美人,口不能言,耳不能闻,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长玉软声道。
李贤妃抬眸看着长玉作乖讨巧笑的脸,声音淡漠得有些不近人情:“九帝姬,宫内皇子帝姬与生母之间该遵循何种规矩,你是知道的。今次皇后娘娘许你照拂安美人已经是格外开恩,可不要辜负中宫一片苦心,倒做些得寸进尺的事情坏了规矩。”
“贤妃娘娘所说,长玉铭记,只是……”长玉压低声音,“只是贤妃娘娘也是为母之人,母子之间相互牵挂之心贤妃娘娘定也是理解的……”
“九帝姬慎言。”李贤妃打断了长玉的话,那双狭长优美的丹凤眼里划过一痕冷光,“宫里母子,除太后陛下,中宫嫡子,唯有礼法可言。宫中的孩子,唯有坤宁正殿一位嫡母!今次当着本宫便罢,这些逆论,帝姬下次再不要说了。”
长玉垂头,将阴晦的神色隐下去,乖顺笑了笑:“是,长玉知道了。”
李贤妃轻轻颔首,垂眸道:“既然这宫女瞧不上在甘泉宫的差事,强留在甘泉宫倒是叫主仆之间都如鲠在喉,今日又闹出这一番事故,左右也是无心伺候了。”
福姑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连忙叩首:“谢贤妃娘娘大恩!奴婢念着贤妃娘娘恩情!”
“梅姑,你着人去内务府瞧瞧,看将这婢子打发何处,理好了之后再去坤宁宫一趟,给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传个话。”李贤妃回眸吩咐。
梅姑领了命,上前一步,冲着还趴在地上的福姑踹了一脚,冷声道:“还不起来?”
“是是是!”福姑依言爬起来,跟着梅姑喜气洋洋地站到了李贤妃的身后,末了还得意地扫了一眼对面的长玉。
长玉不动声色瞧着福姑的得意劲儿。
她心中其实尚未解气,福姑在西偏殿里作威作福多年,不削她一块肉下来,实在无法过意,只是今日误打误撞却叫李贤妃将福姑支走,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常年在含章殿与其余姊妹一同受教养嬷嬷教养,将福姑留在含章殿着实是一根肉中刺。
至少现如今殿中就那两个陆淑妃扔进来的小丫头。
叫安美人与那两个小宫女待着,总比把安美人放在福姑的手心里叫人安心。
甘泉宫西偏殿里的事情既已解决,李贤妃也准备离去。
长玉欠身,冲着李贤妃施以一礼。
李贤妃领着一行宫人转身,可还没有走出两步,突然之间又停了下来。
长玉眉梢一抬,朝着李贤妃的背影看去。
李贤妃转过头来,侧目淡声道:“本宫听说,接风安定大帝姬的差事,皇后娘娘交给你了?”
长玉隐才袖中的双手渐渐握紧,语气里谈笑风生:“回贤妃娘娘的话,是。”
此话一出,李贤妃望着长玉的那双眼中,突然有某处微微松动了一些。她看了看长玉,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瑟瑟不安的安美人,垂眸静静道:“既然是皇后娘娘一番美意,你便莫要辜负了,好生接待大帝姬,叙叙姐妹之情。”
长玉妥帖含笑,欠身道:“是。”
话毕,那袭紫衣便曳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