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怎么想都不敢相信。
胡悦悦也不相信,“不太可能吧?花乐之就算赔违约金才几个钱,值得用这么大的秘密来交换?”
傅远洲知道了品艺隐藏最深的黑幕,不管用来强迫品艺做什么,获得的利益都会大得惊人,何必用来交换花乐之的小小合同?
这可不像乘风集团太子爷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刚才傅远洲照顾花乐之的情形,也不像是传闻中傅公子冷血无情的作风。
到底是传闻有误,还是傅远洲对花乐之格外不同?
胡悦悦突然想起刚才孟雨灵死活不搭理自己的情形,她眼珠转了转,编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发了过去:
[雨灵你知道傅远洲来品艺干什么了吗?他带了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看年龄跟你差不多大,诶哟那叫一个体贴入微,怕听不清她说话还要弯腰低头凑过去,上台阶都怕她摔了,小心地走在她身边。那女人跟品艺签了约又反悔了,傅远洲是特意给她撑腰来的,逼着品艺把合同退了。你说说,那女人给傅远洲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了,他们还是坐一辆车来的,那女人和傅远洲一起从后座上下来。]
发完信息,胡悦悦舒了口气,“让你不搭理我,急死你!”
……
直到上了车,花乐之还有些愣神。
明明胡老板刚开始不太愿意把合同拿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还给她了。
要说人情,也不像那么回事,那个胡悦悦不管说什么,傅远洲就是“没兴趣”、“不需要”,感觉这人情根本就没搭上。
那到底胡老板最后为什么妥协了?
她捏着合同半晌没动静。
傅远洲偏头看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
花乐之:“嗯?”
傅远洲:“回去把合同毁了,还有你手里的那份一起。”
花乐之:“嗯。那个,傅叔叔……”
傅远洲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又迷糊了,笑道:“我提到《冬闲图》,那是品艺之前卖出的一幅画。”
花乐之想了想,“《冬闲图》我知道,是传世名画来着。”
傅远洲耐心给她解释:“他们卖出去的《冬闲图》是假的,我说我那里有一幅,请胡老板品鉴,其实就是威胁他,意思是我知道他们售卖假画。”
花乐之:“哦……”
傅远洲指了指她的合同,“我说你签约的时候并不知道品艺会拿你的画做什么,意思是说,我很清楚他们私下里剽窃的事情。”
花乐之恍然大悟,“所以,胡老板怕你把他们做过的坏事说出去,就很干脆地把合同还给我了。”
傅远洲黑眸含笑,“聪明!”
“呀!”花乐之开心地捧住了脸,一双眼睛亮得宛若星辰——傅远洲夸她聪明啦!
聪明!
聪!!!
明!!!
是聪明呀!
傅远洲好笑地睨着她,“现在先回家,我教你刷题。”
花乐之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嗯!”
坐着坐着,她又想起什么来了,“傅叔叔,那你那里真的有《冬闲图》吗?”那可是传世名画。
傅远洲笑道:“你猜。”
“唔……”花乐之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说道:“猜不到呀,傅叔叔,你告诉我吧。”
傅远洲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告诉你。”
花乐之:“……!”
这人怎么这样?!
抛出一个谜题,又不告诉人家答案,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很磨人的!
她坐立不安,一会儿胡乱翻合同,一会儿看看车窗外,一会儿又偷偷地瞄傅远洲。
傅远洲心中好笑,故意没理她。
他发现逗小姑娘发急还挺有趣的。
直到回到庄园,花乐之也没能得到答案。
傅远洲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小姑娘显然还纠结着呢,白软软的脸颊微微鼓着,乌黑圆润的眼眸中带着怨念。
“花乐之。”
“嗯?”
“解约的事,你打算告诉你的哥哥们吗?”
花乐之愣了一下,她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她低着头开始思考。
傅远洲也不急,缓步跟在她身边。
花乐之想了好久,她想得太入神,根本就没注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进了主屋,穿过客厅,慢吞吞爬上楼梯,拐进三楼自己睡午觉的房间,脱掉鞋子,盘膝坐在床上,托着小下巴发呆。
傅远洲倚在门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她。
屋里很安静,清风拂过窗口白色的纱帘,撩起一抹朦胧。
“傅叔叔。”花乐之终于做好了决定,抬头看见门口的傅远洲。
“我想好啦!”花乐之掰着手指头开始给他讲。
“傅叔叔帮了哥哥们的事,先不说,等以后哥哥们接受傅叔叔了,再告诉他们。”
“傅叔叔帮我解约的事情,要告诉哥哥。我跟品艺解约,为什么解约,我都不想瞒着哥哥。”
“智商测试的事情,先不说,等测试结果出来,要是、要是能到七十一分,我再告诉哥哥。”
“我跟傅叔叔成了朋友的事,我要告诉哥哥们。”
傅远洲倒是没想到她一路想了这么多,怪不得想的那么入神。
他也没想到,她会把跟他做朋友的事告诉哥哥们。
“花平之不让你跟我接触,你偏告诉他咱们是朋友,不怕你的哥哥生气?”
花乐之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很是认真,给他解释:“傅叔叔,你对哥哥们的帮助不告诉他们,是因为哥哥们知道了,宁可受损失也不接受。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傅叔叔帮我是因为好意,跟傅家的施之以恩没有一丁点关系。而我接受傅叔叔的帮助,是因为咱们是朋友啦。”
“傅叔叔,你做了这么多,总不能一直被哥哥们误会,要一点点让他们接受,就从我开始好了。”
她抿着唇一笑,“再说啦,我能到傅叔叔这里做客,也希望傅叔叔能到我那里做客的,要是哥哥们不欢迎你,那傅叔叔去了也不舒服呀。”
她小脑袋点了点,“傅叔叔,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喜欢你,也希望哥哥们喜欢你。”
傅远洲半晌无语,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头,纯黑色的眼睛里透不过一丝光线。
他其实不在乎花家兄弟如何,傅家伤害了他们,他做出了补偿,花家兄弟是否肯接受,他并不十分在意。
他想帮花乐之,是因为她灵气十足又心思敏感,他不想让她面对被品艺欺骗的黑暗结局,也不希望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因为一个智商测试的分数而极度自卑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说做朋友,也不过是为了打破她哥哥的“隔绝禁令”,方便靠近她来帮助她。
可是,她盘膝坐在床上,毫不设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我喜欢你”。
傅远洲长这么大,结识的人无数,政界的衣冠楚楚,商界的精明强干,文艺圈的风流潇洒,可是,没有一个人算是“朋友”。
那些认识他的人,有嫉妒他的,有觊觎他的,也有仇恨他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喜欢”他的。
傅远洲笑了一声,声音暗哑。
“花乐之。”
“嗯?”
“就按你的安排来吧,我听你的。”
“诶?”花乐之又想笑又兴奋,她多是听别人的安排,现在听到他说听她的安排,感觉十分新奇。
傅远洲黑眸漫上一丝暖意,“花乐之,我发现你的条理还挺清晰的。”
在她哥哥们那里,先从他帮助她开始,花家兄弟那么宠她,就算不喜欢他,看在妹妹的份上也能勉强接受他。
时间久了,也许真的像她所说,让她的哥哥们“也喜欢”他。
被夸奖了聪明之后,又被夸奖“条理清晰”啦!
花乐之想笑,又觉得自己得矜持些。
抿着唇努力做出严肃样,乌黑圆润的眼眸中却是藏不住的小得意。
她摆摆手,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做数学题!这个在心里多想几遍就好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本子上多总结几次。”
“数学题最讨厌!”她想起伤心事,恨恨地说道:“在脑子里转多久都没用!”
傅远洲遥想一下当年小姑娘被数学题折磨的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可惜当时他不在,不然,既可以欣赏一下小姑娘急得眼泪汪汪团团转的小模样,又可以给她讲题帮帮小可怜。
好在,现在他还有帮她刷题的机会。
“数学题都过去了,现在咱们把智商测试搞好就行。”傅远洲安慰她。
“……对呀!”花乐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了,连忙跳下来,“傅叔叔,咱们在哪里练习?”
“来我的书房。”
傅远洲的书房极大,靠墙一整面都是书架,摆着满满当当的书。
花乐之站在书架前,从这头走到那头,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傅远洲好笑:“怎么了?”
花乐之红润的唇瓣瘪了瘪,很不认同的样子,“傅叔叔你也太夸张了,装样子的话弄上一架书就好啦,像我,只有一个书架,也只看了其中的几本。”
傅远洲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的对。不过这么多的书,显得我很渊博,对吧?”
花乐之勉强点头,“渊博是渊博啦,就是有点渊博过头。”
傅远洲笑出声来。
修长的手指屈起抵在唇边,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怎么了?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笑的似乎太多了。
而且,他几乎没有笑出声的经历。
乍听到自己的笑声,甚至有些陌生。
要是相识的人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
不知道自己离开国内后,还会不会这样笑?
一想到离开,傅远洲面色一沉。
他本来想画展办完就走的,可是现在……
算了,画展多筹备一段时间吧,也更尽善尽美。
顺便也就把她智商测试的事情完成了。
宽大的书桌后,是一张大圈椅,花乐之又搬了个角落的小椅子过来,并排放到一起。
她乖巧地垂手而立,眼巴巴地看着傅远洲:“傅老师,您请。”
傅远洲差点又笑了。
她这乖乖的样子,让人有种想动手欺负的冲动。
咳咳,为人师表。
傅远洲提醒自己一句,面无表情地走到小椅子上坐下。
“诶?”花乐之傻眼了,“傅叔叔,你坐这边呀!”
这大圈椅一看就是他平时坐的,配上眼前的大书桌,破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她搬来小椅子是给自己坐的。
傅远洲:“坐吧,你是刷题的主角。”
见他坚持,花乐之小心地坐到大圈椅上。这套桌椅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木质紧实,低头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沉香。
倒是有些像她曾经见过的小叶紫檀。
花乐之吓了一跳,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在桌椅上留下任何痕迹。
傅远洲早在她午睡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资料,他按题型分别打印了很多资料,拿出第一份,摆在花乐之面前。
花乐之低头仔细看了看,“傅叔叔,这个我会!”
傅远洲笑道:“嗯,这是最简单的,咱们不急,由浅入深,一点一点来。每一种题型都吃透,至少要知道这种题考验的是什么方面。”
花乐之拿起笔,把答案写上。
傅远洲:“做的对,花乐之真聪明。”
花乐之抿唇一笑。
傅远洲发现小姑娘很喜欢被人夸奖,不管夸什么,她一定会开心又得意。
修长的指尖点在习题上,傅远洲耐心地给她讲解原理和考点。
半个小时过去,花乐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傅叔叔,我以前碰到这种题也会做,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它考的是二维平面上的想象力。”
傅远洲:“慢慢来,二维的简单些,三维空间想象力比较难,你不会也没关系,只是要知道从何下手就行。”
看看时间还早,傅远洲:“今天就到这里,欲速则不达,咱们慢慢来。你不是想去看黄昏下的半月湖吗?”
“对呀!”花乐之眼睛一亮,站起身,把小椅子放回原位,纸笔都摆放整齐,这才说道:“那咱们走吧。”
黄昏下的半月湖,比傅远洲的照片上跟美。
金红的夕阳铺陈在湖面上,清风拂过,像是洒满碎金。
花乐之坐在湖边,呆呆地看了许久。
“傅叔叔。”她的声音很轻。
傅远洲转过头,“怎么了?”
花乐之又不做声了,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一支嫩绿的小草。
傅远洲已经很了解她的,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又在慢吞吞琢磨什么,也不催她,只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夕阳落在她脸上,给纤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白软软的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浅粉。
她的唇瓣一直都很红润,看起来很是柔软,在这样温暖的光线下,泛着些微的水润光泽。
“傅叔叔,我觉得你很与众不同。”花乐之开口。
“是吗?”
“嗯,傅叔叔,我认识你之后,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花乐之偏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傅远洲,小脸上满是认真:“傅叔叔,我想说——”
“谢谢你。”
她心思敏感,傅远洲不想让她陷入伤感的情绪,黑眸含笑:“谢我做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嘛!”
花乐之看向金波粼粼的湖面,声音又轻又软,
“谢谢傅叔叔出现在我的身边。”
傅远洲轻叹一声,大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花乐之,以后,会更好的。”
……
花乐之没有留下用晚餐,她想回家跟哥哥们说一下解约的事情,再说一下傅远洲现在是自己的朋友,希望哥哥们试着接受他。
车子刚驶出大门,正好跟出门“办事”一整天的唐笙交错而过。
唐笙认出了花乐之的车子,憋了一天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哎哟,原来今天接待的是这位花小姐!
把客房安排在三楼先生旁边,是为了花小姐!
主动找上品艺,肯定也是为了花小姐!
花小姐,才是庄园未来的女主人啊!
唐笙在心里把花乐之的警报级别提高到了上限。
他进了主屋,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工作,顺便偷偷观察傅远洲的神色。
先生还是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唐笙,跟夏家约一下,我要登门拜访。”
唐笙:“……?”
诶?不是,先生,您这就不对了啊!
花小姐前脚出门,您后脚就去夏小姐家?!
作者有话要说:唐笙:花小姐、夏小姐、孟小姐……到底谁才是女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