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曼先生既然对我们国家如此有意见,不妨马上辞职。”
一道清越的嗓音突地响起。
“谁!?”
正交谈的两人登时一惊,循声望去,就见一长相明丽的华国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边,正目光冰凉地望着他们。
“你是……”被其外貌及气势一瞬慑住了心神的米国名教恍惚了下,猛地看清了她身上的队服,再想对方刚才那串流利的英文,又不由诧异。
“你也是华国的运动员?”
“是。”阮筝淡声说:“科尔曼先生后悔想离开的话,我可以马上帮你向梁指导反映。”
“噢不不不,”听到这话的中年白人霎时脸色大变:“女孩,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知道他可是被华国高薪聘请过来的,看不起这个国家及其运动员是真的,但后悔过来不过就是口上说说。
何况仔细想想自己的话吧,几分钟前还抱怨得正欢的买科尔曼先生冷汗都下来了,若是最终他因为种族歧视言论而遭到”退货”回国,虽说在本国不至于有什么大影响,但在国际体坛上的名声肯定是完了……
“好女孩,听着,我刚刚脑子的确不太清醒,请你原谅我的失言……”
女助理也忙帮腔起来:“是、是的,我、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阮筝丝毫不为所动地瞥了眼疯狂找补的两人,径直转了身,似乎就要离开“告状”,直把后者急得伸手就想拉住她……
“哎,阮筝!”喊声蓦然传来。
正对峙的三人回头一看,就见梁和平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位打扮干练的中年女子——正是谢永兰。
“教练、梁指导。”见到他们,原本寒着脸的少女神色霎时软了几分:”早上好。”
“好,早上好。”梁和平笑呵呵地点头应道,又换了英文向两位老外打了个招呼,接着道:“科尔曼先生,这是我们国家短跑队的新人阮筝,单项练100米的,昨晚才来报道。”
说罢又对阮筝介绍道:“阮筝,这是国际上著名的田径短跑教练安德鲁·科尔曼先生,还有他的助手艾丽莎·凯恩小姐,我还打算待会给你介绍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碰见了。”
“对了,”他纳闷道:“你们刚说什么呢?”
就听阮筝平静道:“哦,科尔曼先生刚刚说我们国家的人……”
“误会!都是误会!”安德鲁·科尔曼高声打断道:“粱,抱歉,是我刚刚一时失言了……”
梁和平顿了顿,尽管话没听全,但一看这老外的反应,他基本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华国人在外受到的歧视从来就没少过……“真是误会吗?科尔曼先生。”
“绝对是的,粱,相信我!”安德鲁·科尔曼忙道,姿态可谓真诚到了极点。
“那想必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误会了吧,”梁和平沉声警告道,在其连连保证的赌咒声中,也终是松了口。
“既然科尔曼先生这么说了,看来的确是误会。”
”可……”阮筝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永兰拉住了胳膊。
而下一刻,当她望清自家教练和梁和平眼中努力压抑着的情绪时,也不由噤了声。
华国体育如今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就像是曾经所有请过“外援”的行业一般,难道国家不清楚绝大多数来“支援”的外国人其实只是冲着利益,根本没什么真心,甚至私下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起华国吗?
不,其实双方都很清楚。
但是为了进步,为了“师夷之技以制夷”,除非对方过分到撕破了脸皮,否则,华国人只能默默地暂且忍耐下来。
就像是现在,既然这位米国外教已经“诚恳悔过”,花费了大价钱把“拜师”的国家队也不可能就因为其私下的一句言论就将人送走……
浅吸了口气,年轻的华国女孩默默攥紧手,将这幕死死记在了心里。
分明是对方低声下气地道了歉,而他们好像完全占了上风,但其实剥去表象,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依旧是华国生生矮了半头。
只是因为,国内的田径还是太弱了……
被羞辱的炽烈怒意不断积蓄着,于是不久后,当新报道的少女接受例行测试时,完全是带着不亚于惨叫正式大赛的认真冲了出去——
而当看到她启动的那一瞬间,原本心里依旧没把人当回事的外国名教几乎是猛地瞪大了眼。
“反应时间0.112?!”
“天哪,她的起跑爆发力……”
中年秃顶的白人男子在场边大呼小叫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华国怎么可能有这种天才?而且,不是说她才十六岁,昨天才新入队吗?
然而不管他怎么怀疑,事实就摆在眼前——
特别是大约六七十米后,女孩转入后半程,本该是大多运动员开始减速的时候,她一个跃步,原本慢下的速度竟再次提了起来。
“上帝啊!”安德鲁·科尔曼抱住头,这次是真的眼睛脱窗了:“我看到了什么!?艾丽莎,我简直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先生,”他的女助手同样颤声道:“不,我也看到了……”
最后,看到阮筝以11秒52冲过终点线时,两人表情已经彻底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