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虽然年岁小,但也不是傻子。
本来还想为自己强辩的。
但见父亲的脸色好像真的没有要埋怨他的意思,语气还变得柔和,他就琢磨不透了。
啥情况?
父皇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突然想起来张延龄在跟他临别之前所交待的话,他试着道:“儿臣知道民间盐价很高,想买盐……送给百姓。”
这种鬼话,朱厚照说出口,自己都不信。
朱祐樘闻言皱眉,好像生气了。
朱厚照心想:“我居然又信了二舅的鬼话!这能管用?”
就在朱厚照懊恼不已时,但听朱祐樘道:“你要买盐为何不跟朕说?你年纪轻轻连钱是什么都未必清楚,人家要三十文一斤,怎可能二十文一斤卖给你?”
萧敬赶紧劝说道:“陛下,您消消气,太子也是出自一片苦心。”
“咳咳。”
朱祐樘在咳嗽,好像是在生气,却不知是被谁气的,“朕能不知道太子是出自善意吗?但国舅也是的,明知太子去买盐可能会犯险,怎么还能让太子进盐行?那群盐商眼中只有利益,唐突太子,谁承担责任?”
朱厚照一听老爹对他二舅有意见,马上落井下石:“对啊父皇,都是二舅让儿臣去买盐的,父皇要怪罪就怪罪他吧……”
朱祐樘本来还挺赞许儿子有担当的。
但突然之间……
朱祐樘皱眉道:“其实你二舅让你去盐行,是为让你及早了解民情,他也是有苦心的,听说在事后他还及早把你带回来,没有让你留在那犯险,可有此事?”
“啊?”
朱厚照发现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又迷糊了。
我都已经认命,等着挨罚呢,这怎么一个个问题问的……
难道父皇是不打算罚我?
萧敬见太子怔怔出神,急忙道:“回陛下,侍卫回报,建昌伯的确是早早将太子带走,免得起更大的冲突危害太子。”
“嗯。”
朱祐樘点头道,“今天众侍卫保护太子也算尽心尽力,这样吧,每个人加俸一等!”
萧敬应道:“老奴回去后就安排。”
“哎呀!”
朱厚照听到老爹的话,差点是惊呼出声的。
之前他还有些迷糊,现在他算是彻底看懂,他咧嘴笑道:“父皇,您是不是不会惩罚儿臣?”
朱祐樘脸色转冷,皱眉道:“朕这次姑且就先放过你!以后做事要过脑子,怎能随便出宫与人相斗?那是你应该做的事吗?还有你那个二舅,都不知所谓!要让你了解民情,他自己不能调拨一些盐给你让你去放吗?为什么让你去买?”
“咳咳,这件事也教训你,以后切莫自作主张,连买卖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便去压价!出事也是你咎由自取!”
朱祐樘先是板着脸训斥一番,但随便一个明眼人都听出来他并不生谁的气。
“这样吧,回头跟户部说,支几百斤盐,到城内各处放出去,就以太子的名义,让百姓知道太子宽仁之心。太子今年也行冠礼,以后该有一国储君的风范,也该为国事有所分担。”
萧敬也听出来,朱祐樘明着是在骂,但言语之间全都是对儿子的殷切期盼。
至于始作俑者张延龄……
朱祐樘言下之意,张延龄非但没有怂恿太子与人殴斗的过错,还有引导太子体察民情以及忠心护主的功劳!
换了以往,萧敬或会认为这是皇帝对自家人的偏袒。
但在他亲眼陪同朱祐樘去过盐行,也看到过朱祐樘对盐商的态度,知道这都是张延龄的操作之后,他现在只觉得……
张延龄恐怖如斯。
萧敬一脸恭维之色道:“太子宽厚仁义体察民心,乃圣主之典范,大明有如此圣明储君真是可喜可贺!”
这马屁拍得太酸,朱厚照听了都不由打个寒颤。
但朱祐樘则面带笑容,似乎此话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来说非常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