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向日葵齐刷刷扭过头,看向顾宴,委屈地瘪了嘴,活像被水浇多后蔫了脑袋。
程陨之似笑非笑,他回过头,撩过顾宴发梢。顾公子显然很吃这套,享受般地眯起眼睛,一点没有欺负灵人偶的那股恶气。
他笑眯眯道:“跟小孩子过不去呢?”
顾宴从肩膀上抓下他手指,握在掌中,捏捏指尖,程陨之被捏的有点痒,轻笑着要收回来,又被紧紧握住。
没想到对方很爽快地承认:“是。”
程陨之眨眨眼睛,挥手让小灵人偶们出去。
可怜的小童排着队牵着手,垂头丧气被赶出大人们的房间。其中当然不包括风车——
他有新名字!他是叛徒!不和他牵手!
见所有人偶都离开,程陨之咳了咳,装模作样拱手道:“您好端端吃什么气呢,平白无故的,除了让自己不开心,别的屁用没有,跟吃人的魔修一样,合该埋地下做肥的。”
顾宴坐姿端正,脊背笔挺,是像模像样的道君架势。
结果没过两秒,就又来捏他指尖,颇为黏人:“我没吃醋。”
程陨之定定地看他两秒,恍然大悟。
他手指从对方掌心里拔出,一勾手,卷住他垂落的墨发,用细碎的发梢轻扫他下颌。
顾宴自然抬头看他,没有躲避,活像个被欺负的可怜见。
脸上光影被遮挡,程陨之浅淡的影子落下,竟是他弯腰,凑近了。他漂亮的眼睛和嘴唇都近在咫尺,一张一合,像是在讨吻。
“我又不会对他们这么做……”漂亮青年轻声道,弯腰,在他下唇轻轻一碰,礼貌而亲密。
顾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程陨之大笑着起身,用手边折扇拍了拍毫无灰尘的外袍,背着手去看那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灵人偶们。
只留下那修为深不可测的“道君”坐在床沿。
前殿果然被魔修翻了个底朝天,外表看来光鲜亮丽,其实里面乱糟糟一团。
灰尘蛛网漫天,那些零碎摆在明面上的装饰品也落了满地。
一片狼藉。
就算风车被组团排斥,他还是明面上辈分最大的那个。
他竖起眉毛,板着脸指挥他们:“你们把这边收拾一下;你们,收拾这边。”
虽然臭着脸,但分工依旧细致。
等程陨之大摇大摆进殿时,已然看不见满地的琉璃渣滓,被细心的灵人偶们扫走处理掉。
小童走过来,仰头问他:“程公子,晚上想吃什么?”
那这能说的可多了,程陨之报了几个菜名,有些好奇:“我这宗门地处偏远,不比镇里,哪有新鲜食材做菜来吃?”
风车随意点了两个人:“他,他,脚程很快,来回镇里不用不到半个时辰。”
即将被派出去的两位小童气鼓鼓地瞪眼。
有小童着急地跑过来,刚想对管事的风车说什么,却看见程陨之,话到了嘴边,忽然说不出来。
程陨之奇道:“怎么?”
小童左看右看,没人给他打掩护,只好乖乖原地站好,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嘟哝道:“程公子,前,前殿的画像,被,被被……”
程陨之一怔,风车只见他雪青的外袍翻飞,眨眼便到了前殿厅中。
入目所及,正是一副被毁的祖师画像。
画像上慈祥的老仙师身着长款道袍,散着头发,背手,没有胡子。
只余眼角几道细纹,以及温和看向画面之外的神情。
就算着墨不多,也能看见画者在画像上倾注了无数珍贵的记忆。
末脚,写着小字:陨之绘。
然而这样长长的一幅画,被人用利刃割开,搞得破破烂烂。
七横八竖,连着后头悬挂的墙壁,都裸露处森森裂缝。
风车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头。
他听见程陨之明媚地笑起来,轻描淡写道:“那是我师父的画像。”
“我要杀了他同宗所有人。”
他从容道:“修炼这种邪法,要是被我看见,一个不留。”
长津依旧热闹非凡。
街头出现两个小童,一个空手,一个挎着篮子,面无表情地停在将要收摊的菜摊面前。
菜摊阿婆弯下腰,笑呵呵说:“哎呦,买大白菜不啊?”
没想到严肃的小童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骤然拉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要。一斤白菜,青豆,圆茄,胡萝卜,芹菜,包心菜……”
卖菜阿婆:“……”
小童一丝不苟地念完,卷起纸,另一位小童叫道:“请。”
子陶背着剑,从街的对面走过。
他眯起眼细看,不确定道:“对面那两个小孩子,好像有点眼熟。”
他身边陌生的少年笑道:“那不是小孩子。”
“怎么可能,这么矮小。”
“那是灵人偶。”
子陶表情空白一瞬,能让他感觉到眼熟,又有技艺制造灵人偶的,不就是他师叔,独此一家么!
仙门弟子热血冲昏了头脑,冲过去搭住他们肩膀:“十三,十四?”
待两小童转过脸,子陶更确定了!
这就是他师叔的灵人偶,那他师叔、截阿仙君定然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