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整整三天,阵法终于大成。
中年道人不吃不喝干了整整三天的活,就算是铁打的也支撑不住,这上下眼皮耸拉,只好草草用布把阵法一盖,回屋睡觉去。
他一回屋,不吃不喝监督他的小童从围墙上跳下,噔噔噔跑去找程陨之。
开口道:“公子,那人终于画完了!”
此刻,程陨之正半倚在软塌上,专心致志看闲书。
他小时候是极爱看书的,总是对闲书爱不释手,最后被师父追着骂,抓过来打手心,训他好好正课不听,就看些话本闲书,没上进心。
但最后,也对他拿了藏书阁钥匙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正看到兴头上,见小童严肃地跑过来,板着小脸,都觉得亲切可爱。
程陨之招了招手:“画完了?我去看看。”
他恋恋不舍丢下看到精彩部分的书,去敲了敲邻居家的门,果然没人响应。
于是琢磨着没人看见,偷偷摸摸从围墙上翻。
底下一众小童端着垫脚凳,小脸上如出一辙的忧虑担心,生怕他从墙上倒栽葱摔下来没人接。
程陨之笑着冲他们挥挥手,轻巧一跳,在中年道人家的院子里落地。
擅闯民宅他倒是干的熟,随意转了两圈,本来不打算进房。
单单是院子里的这个阵法,估计就要琢磨上好一阵。
程陨之左手拢过袖子,生怕沾上地面未干的红朱砂,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去,夹住布掀起,露出阵法的一个角落。
他打量好一阵,重新放下布。
的确是那个聚拢天地灵气的邪阵法,不知道怎的,就流到了中年道人手上,还被他完整地画了出来。
完整版的威力可比王富贵家的高出太多,恐怕不用魔修引动母阵法,庞大的先天灵气就能将周围物体直接撑爆。
这个屋子、隔壁、这条街,恐怕都要遭殃。
程陨之的神色冷了下来,他扫视几番,从院子角落里拿出朱砂笔。
接着提起手腕,在上边画了几笔。
中年道人好好睡了觉醒来,扭头看窗,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月光透进来的一点光亮。
五脏六腑都在打鼓,他支撑着爬起身,打算吃点早上买的饼。
这时他才发现,有个人影站在他屋子里,一言不发。
那双眼映着清冷月色,冷厉地、默然地注视他。
中年道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差点尖叫出声,冷喝道:“什么人?!!”
程陨之从黑暗里现出身形,皮笑肉不笑。
他平常笑的时候,是人都能看出来的明媚甜蜜,好像全世界的花都跟着开了一般;
但露出这种笑容时,却又让人觉得,他的心冷硬如铁,恐怕再悲惨的事情都只会无动于衷。
中年道人认出是他,松了口气,转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叫道:“你擅闯民宅!还半夜装神弄鬼,要不是我脾气好,我现在摸出剑砍了你都没人说什么……”
程陨之冷肃道:“院子里那阵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中年道人呸一口:“我说了,不告诉你——”
他骤然噤声,然而为时已晚,脖子上被割开一条口子,细细的血线留下,没入衣领。
他后知后觉,眼前这年轻人是比他修为高的,不能,不能得罪。
想着,中年道人嘴角抿起,牙关打起颤来。
不行,这阵法,他恐怕要保不住了……
还未细想,便听见程陨之再次逼近,筑基不算厚重的威压笼罩他,中年道人竟在其中感受到了另一股高修为修士的气息。
心底弥漫恐惧与迷茫,他怔怔道;“我是在长津山上捡到的笔记……”
听他说完故事,程陨之也有些愣怔。
他注视着中年道人饱经风霜的面皮,也好像在注视深空,许久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就这些?没了?”
中年道人连连点头:“对对,就这样,”生怕他不信,连忙举起三根手指起誓,“我敢对天道发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长津山很大,具体在哪儿?”程陨之紧紧盯着他。
中年人用力回忆,可他越是回忆,越想不起来具体方位。就好像有人专门在他脑海里设置了一道门槛,如果不能突破,就会被死死拦在外面。
他悻悻道:“不记得了……”
程陨之:“嗯?”
中年道人崩溃道:“真的不记得了!完全,一点也想不起来!被逼我,我脑子痛!!!”
见他不像是伪装,程陨之收回手,点点头。
中年道人见危机解除,趁机提出要求:“你要用这阵法转运也可以,我们一起搞,到时候得来的运气一起分,就算是两个人也差不了多少。”
程陨之低头,看他一眼。
忽然就笑开,轻声细语道:“我可不用你这破烂阵法。”
中年道人瞪大眼睛,刚想反驳,就被一掌敲昏,啪叽摔在了床上。
等他再次醒来,天际已出鱼肚白。
中年道人疑惑地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等他想起来,冲出房门,掀开院子里那块布。
发现庞大而繁琐的阵法还在原地,而上面覆盖了只巨大的王八。
他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