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酒推着轮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听说……殊哥其实没有结婚,三年前,他为了不让你担心,这才雇人骗你。爷爷您想,殊哥和人结婚这么多年,如果感情好,就算是素人,营销号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沉默,只有轮椅嶙嶙转动的声音。
关老先生沉稳的声音响起:“从哪听说的?”
林夭酒笑到声调都有些飘:“就是袁熙成那……他和殊哥不是从小的朋友嘛,他说的话……”
关老先生悠悠道:“也是小殊一片好心。”
林夭酒的语气磕磕巴巴的:“爷爷……其实……”他定下决心,“不用再雇其他人了,您觉得我怎么样?”
关老先生笑呵呵的:“小殊说可以就可以。小辈的感情,我不多过问。”
“啊这……”
陆从嘉听不下去了。
林夭酒的语调,明显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方自以为自己是三儿,却还是鼓起勇气朝另一方的长辈自荐……那种黏糊又令人心颤的调。
关老先生的语调,也很明显,是长辈对后辈的温和关怀,很平和的语调。
如果没有关殊的默许,他们不会议论这些,如同寻常。
疗养院里十分宁和。
蓝色的天地中,一切负面的情绪压抑住。
以至于,看着蓝色,他就联想到关殊的一切,难以呼吸,头脑混乱。
根结还在,他还是关殊的事实婚姻对象。
希冀还在,而亲眼见证的绝望已经在暗处蓄势待发。
暗潮汹涌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外卖盒子微微冒着热气,苍白的手背被蒸得发红。
手在发抖,指尖被攥得青白。
所以,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雇来的人,机器,无关紧要的存在。
霸占着其他人殷切期待能得到的位置,却又连雇主的注视都得不到。
一个可悲的存在。
月薪二十万,是物质的补偿。
……最廉价的补偿。
陆从嘉敛眸,换一只手拿外卖。
轮椅嶙嶙的声音要近了,陆从嘉左右一看,拐入侧边的安全通道,靠着门,微微喘气。
心跳依旧很快,保持在一个频率,又快又稳地跳着。
他,做出一个决定。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A关殊]。
发消息。
【陆从嘉】离婚吧。
【陆从嘉】诉讼离婚太麻烦,对你也不好。协议离婚,签字完后去民政局领证。
【陆从嘉】你拍戏忙,离婚协议我找律师写,到时候直接去剧组找你签字,不费你多少工夫。
对面并没有回复。
回复本来就没那么快,关殊助理也诸事繁忙,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留心到他的消息。
陆从嘉看着“A关殊撤回一条消息”,又等了几分钟,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机,拎着外卖,踱回病房。
浅蓝色一成不变,依旧将他包裹住。
.
青山影视拍摄中心。
助理擦着汗,瘫在位子上不能动。
青山这边的饭店简直魔鬼,每一道菜都重辣重油重盐,对他们来说,只放几片朝天椒=清淡到不行。
他协商了半天,终于把“清淡”两个字的意思确切地传达给饭店。
敲定好午饭和晚饭的菜品,他瘫在位子上,提起精神看新来的微信消息。
是陆从嘉的消息。
【陆从嘉】离婚吧。
…………
助理大脑有一秒的宕机。
陆先生和关老师有婚姻关系,陆先生闹着要离婚,关老师该知道。
关老师要他别提陆先生,提了,他就要被炒鱿鱼。
人生艰难……
助理挪着沉重步伐走到拍摄现场,看见关老师正坐在休息的椅子上,半阖着眼,远眺拍摄现场。
新电影化用庄生梦蝶的典故,梦境内外的戏份有重合和差异,人设比双重人格还难揣摩,许多戏份不好演。
助理瑟瑟走过去,顶着巨大压力,默默递过一瓶水。
关殊接过,懒洋洋地瞥他一眼:“饭馆联系完了?”
“嗯……”
“还有什么事?”
“陆先……”
关殊眉心微蹙,眉尾瞬间凌厉挑高,气势十分逼人,“嗯?”
助理顿时怂了,“没……没事,我自己协商处理。”
关殊看着他,不满蹙眉,却没说更多。算是默许。
导演唤关殊过去讲戏,他放下水杯,走向摄像机。
助理默默看他走到摄像头下——
关殊冷硬的眉眼舒展开。
桃花眼似醉非醉,如弯月垂下,凌厉的压迫感退却,俊美绝伦的面庞自带风流,勾魂摄魄。
在镜头下,白大褂的扣子严严实实扣好,十分贴身,身材挺拔冷峻,近乎冷艳的气质镇住全场。
十足的制服诱惑。
助理低下头,看着微信消息,更愁了。
陆先生要离婚,他能怎么协商?
且不说他只是个小小助理,就关老师这孤傲性子,人帅演技好又怎么样,是他他也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