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僧籍、度牒在我手里已经沉睡了二十多天,当?我终于下了决心,奔向终南山时,杜荷却告诉我辩机在半月前便离开了。
我的心一瞬间掉落了谷底,明明早已下定?了决心,要辩机自行选择,可为何当?我意识到辩机真的要离开时,却这么的难过呢!
迎着瑟瑟的秋风,望着山腰处红的像血的树叶,默然悲叹,那艳丽的红色不正是我心头的鲜血吗!
想哭,却又舍不得哭。想念,却又不得相见。
忽然,一只鹿从林中蹿了出来,发了疯般的朝着我的方向驶来,我身后的杜荷立刻拔出长剑,同时杜荷使劲的一拉,我便退到了他的身后。
奇怪,山底下怎么会?有鹿出现呢!为何它不躲进深山里呢!
也?许是被杜荷的长剑吓到了,那鹿猛然停止了奔跑,只是慢悠悠的试探着,却依然朝我们走来,直到离我还有3米远,那鹿竟然趴下了,抬着头盯着我看。
这时,我不再?害怕,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鹿不会?伤害我。疑惑之际,我发现这鹿的背上有着隐约可见的疤痕,像是箭伤!
“小鹿!是你!”我惊呼。
杜荷纳闷了,他的剑不再?指着小鹿,我转过头对着杜荷一笑:“它就是我和辩机救的那只鹿。这么多年了,它长大了!”
杜荷将箭收起,笑哈哈的说:“原来你们认识!误会!误会!”
我朝他翻个白眼。
也?许是杜荷收起了剑,小鹿竟试探着走了过来,我弯下身,它便将下巴搭在我的膝盖上,我伸手抚着它的头自语着:“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动物比人要简单的多,你对它好,他便记得。
没想到杜荷在一旁搭话:“当?然记得!此女子?心地善良,倾国倾城,哪能忘记!”
我气愤了,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杜荷一眼:“我没和你说话!”
杜荷不以为然,他笑着晃了晃脑袋:“原来这鹿是辩机养的!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听到“辩机”两个字,我浑身的细胞都铆足了劲,我抓着杜荷的手臂:“什么?你知道他去哪了?”
杜荷皱着眉,有意的嘲笑着我:“我只是说辩机走了,又没说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责怪着。
“你又没问!”杜荷朝我翻个白眼。
这一刻,我恨不得将他掐死,我高阳究竟教的什么朋友啊!
就在我还对着他横眉瞪眼的时候,杜荷一笑:“快去吧!”
心内泛着阵阵的狂喜,虽说与辩机相识了十年之久,想到下一刻就能见到他时,心依然砰砰的直跳。
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山腰处,同样的地方,相似的草木,已经破旧又经过重修草堂,眼前的画面让我想起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我们未经世事,畅想着爱情,在狂风暴雨下,我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好一会?我才从回忆中走出,迈着石阶向草堂的门口走去。
轻轻的推开门,入目的便是一张侧脸,流畅的脸部线条伴随着身体的停止定格在那,手还保持着紧握着竹木的姿势。
辩机停顿着,缓缓的转头,那双眼睛就那么对视着我的眼睛,然后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多么简单和平淡的三个字,我忍不住眼圈里挂着的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微笑着点点头:“我...来看看你。”
说着说着,眼里的泪越发的不听使唤,滴答滴答的直流向脖颈深处,可我心里明明是开心的,为什么我却要流泪呢?
我赶紧将脸上的泪痕擦净,关上门朝他走去,本以为我会?上前立刻抱住他,那个我深爱了十年的男人,可是不知为何我没有,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
我们就这么相互的看着,直到一股冷风袭来,那冷风直穿我的后背,我不禁打个寒颤,肩膀瑟缩了一下。
辩机见此跨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时,我留意了那木质的案桌,上面除了一盏茶竟没有一本书。
这些天,原本在房家经历了各种?人性的拷问,有多少苦水需要倒出,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懂我的,是个最好的倾听者,可今天,我沉默了...
我知道辩机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悄悄的将袖子?里的度牒、僧籍拿了出来,缓缓的转过头对视着他。
辩机低头向我的手扫视了一眼,又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我便将度牒递到他的手上。
他迟疑了片刻,将度牒打开,抬头的瞬间便是更深的疑问。
我假意笑着:“这是我从大总持寺取回来的度牒,还有你的僧籍,如今,辩机已死,你只好改个法号了。我保证,半年后,你依然可以正式为僧,完成你一生的向往。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