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礼教森严,对女子尤为苛刻,一旦名声有损,即便家世再好也难找到好人家。
王夫人低头沉吟了片刻,对凤姐道:“我记得小库房里还有两支野山参,你明儿预备一份药材,打发几个人去金陵走一趟,探望薛姑老爷,也看看你薛姑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帮着料理一二,别叫人以为咱们王家没人了。”
薛姨妈与王夫人相差不过两岁,相比较庶出的大姐而言,王夫人和薛姨妈的情分更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凤姐答应了一声,说道:“太太放心,一会子我便打发人去料理。”
次日,凤姐果然打发了几个管事娘子和仆妇带了药材前往金陵。
过完中秋,转眼便进了九月,先前选进来的一干小丫头们学了半年规矩,也可以正式当差了。
之前贾母房中放出去了三四个粗使丫头,一直都没有补上,凤姐这次便从一干小丫头选了四个干净俏丽的小丫头带到贾母上房,供贾母过目。
四个小丫头都是六七岁年纪,一色儿的水红绫袄,青色掐牙背心,收拾得十分齐整。
贾母素来喜欢标致伶俐的女孩儿,看着底下的几个丫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颔首道:“这四个丫头看着倒是伶俐乖巧的,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四人又惊又喜,急忙磕头谢恩,“谢老太□□典。”
凤姐笑道:“这几个丫头真是好造化,能服侍老太太,不过以后既跟着老太太,还请老太太赐个名。”
贾母略想了想,笑道:“还是叫喜鹊,画眉,玻璃,玛瑙罢。”
凤姐会意,贾母年纪大了,也不耐烦记那么多名字,因此院里的丫头们来来去去都是这几个名儿,可谓是流水的丫头,铁打的名字。
得了名字的喜鹊四人磕头谢恩后退下了。
贾母忽转头对王夫人道:“我记得上回宝玉身边也放了好些人出去,如今还有哪些人伏侍?”
王夫人闻言眸光一闪,忙笑道:“放出去的不过是几个三等小丫头,都已经补上了,现今宝玉身边有六个大丫头,四个老嬷嬷照看着,二等丫头也有十来个。”
贾母闻言微微皱眉,摇头道:“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如何照应周全?纵是我派去的那几个嬷嬷跟着,也太少了些。”
王夫人陪笑道:“宝玉身边的丫头足够使了,多添了只怕老爷又要生气。”
贾母闻言沉吟不语,正说话间,忽见珍珠来回话:“回老太太,暖阁都收拾好了,一应家具摆设,帘栊帐幔都安置妥当了,颜色花样都是按着宝二爷素日喜好布置的。”珍珠细细禀道。
原来前儿贾母说天气日渐转凉,便叫宝玉从西厢房搬进自己屋里,这暖阁在贾母居左边,旁边隔着一道碧纱橱,极是小巧精致。
贾母十分满意,点头笑道:“嗯,好,早说你是个妥当孩子,果然不错。”说罢转头对王夫人道:“我瞧珍珠这丫头是个妥当的,心地纯良,行事稳重和平,不如给了宝玉使唤,我也放心些,你老爷那头不必担心,自有我去说。”
此言一出,房中众人皆是一惊。
王夫人心下一沉,只是见这情形便知道贾母已经拿定了主意,不敢相违,暗暗攥紧了帕子,压下心中的不悦,忙笑道:“老太太调理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偏了宝玉了。”
宝玉原本与探春在炕上斗草顽,听见贾母把珍珠给他使唤,十分高兴,忙笑道:“谢谢老祖宗,珍珠姐姐为人最是细心体贴,前儿还给我做了个极精巧的香袋儿呢。”
珍珠抿嘴一笑,“是二爷不嫌弃罢了。”
李纨看了珍珠一眼,见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绫袄,外面罩着件银红缎子对襟坎肩,底下系着一条白绫撒花细褶裙,腰间束着同色汗巾子,一色半新不旧,倒生得乌压压一头极好的头发。耳边两点玛瑙坠子打着秋千,越发显得肌肤白腻,温柔娇俏,虽只八九岁年纪,却端的稳重和平。
虽说外来的丫头比家生子来得体面些,但只是名儿上好听罢了,实际上因不知根底,很难得到主子重用,鸳鸯因是家生女儿,为人伶俐知趣,行事又细心妥帖,极合贾母心意,才在九岁时被提为一等丫头。
袭人如今不过八九岁,却能越过鹦哥琥珀等人成为贾母房中的一等丫头,如今更是被贾母指派去服侍命根子宝玉,着实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