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此对望一眼,月寒便道:“我知道了,是东山,朝霞岭。修武兄弟,请随我来。”
二人疾往东行。修武抬首目测,朝霞岭约莫百丈之高,寻常日子,便是以月寒的脚力,半个时辰也能上去。此时因是寻人,一手举着火把,一边四下呼喊,不免就走得慢些。还未走到中途,月寒便不小心滑了一下——
原来山间寒冷,兼之林木众多,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日间才被太阳晒成水,夜里经风一吹,仍又冻结成冰。修武走在她身后,本就十分留意,当即伸出手去,稳稳地扶了她一把。他出手极快,匆忙中竟是以右手托住了月寒腰间,顿时感到一阵娇软,心中一荡,急忙将手撤回。
山间气息忽然变得异常宁静。修武对着月寒的背影揖了一揖,轻声告罪道:“修武唐突,还请月姐姐责罚。”
月寒并未回头,只静静道:“修武兄弟何罪之有。原是要谢你相救才对。”她放慢语速,实是怕修武听出自己嗓音中的异样。其实她双颊艳红如火,心头也是怦怦直跳,却不知是因为这条冰滑的路,还是因为那只温暖的手。
二人复又向上攀登。因之前险些滑倒之故,不免心中微窘,步步小心,竟也未再一路呼喊。其时已是子时末刻,夜声寂寂,山岭之上,仅有数点微弱星光而已。修武耳聪,兼之处于下风,已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顿时惊住,凝然站立不动。
月寒见后方火把并未跟上,便也停住,回过头来,却见修武神色凝重,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这一眼,她便已明白前方有人,暂时不辨敌友,便也站定身形,静静不言。
修武掌风挥动,已是将两只火把瞬间熄灭。下一刻,他的长臂业已揽住月寒腰肢,右足在路旁的树基上轻轻一点,昂然拔地而起,三两下便蹿上了对面一棵高大的老树。
月寒为人静默,此刻却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口唇,以免惊呼出声。她自是不知,修武虽只有不足十五岁的年纪,内功修实已超越弱冠青年。
修武在树丫之间站定,背靠一根粗枝。树丫之间本就局促,月寒的双足只得斜斜站在另外一根粗枝上。因树上湿滑,修武怕她不慎摔下,揽着她腰肢的那只手便一直没有松开,于是月寒倒有一半的身子倚在修武怀中。两人虽未相对站立,但气息缠绕,彼此都有些面红心跳。月寒一贯端庄,此时心口竟如小鹿般匆匆乱撞。眼看修武却是一派从容镇静模样,顿时心中一凛,便也定摄心神,摒住呼吸,凝神细听。
片刻,修武唇齿微动,轻道:“来了。”声音之低,几不可闻。月寒点点头,耳中渐渐听到两人缠斗交谈之语。
只听一人怒道:“穆艳姬,你有没没完,还不给我让开?”
另一人轻哼一声,道:“再斗三百回合,我若是输了,自会让开。”
这一问一答之间,颇有些断续,又似乎夹杂喘气之声,想来这两人不是受了伤,便是已经斗得相当疲惫。
果然又听前一人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们从朝霞岭一路斗到这里,怕是已有两个时辰,你也受了伤,我也挂了彩,也不想想,到底便宜了谁!”
后一人却是不为所动,冷然道:“小宛,我已说过多次,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你今日若想下山,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前一人大声道:“师姐,我不过是要把苗若新那个贱女人杀了,又哪里会伤兰大哥分毫!”
后一人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伤他。但是他在意的人死了,他自然也会伤心。”
前一人似是恨铁不成钢,咬牙道:“我不管!我才不会像你这样傻!任由别的女人跟他亲亲热热,在你眼前晃来晃去!”
后一人轻笑一声,道:“那又如何?就算他正眼也不瞧我,只要能日日陪在他身边,便也够了!”
前一人又气又急,狠道:“你……穆艳姬,你爱做梦的话就去做好了,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好,你想要这般,我不拦你!可是,我想要那般,你也别来拦我!”话音未落,已是再度传来刀剑相撞之声。
后一人一边迎击,一边冷冷道:“小宛,你使计绑了星儿,已是触怒于我。而今你非要一错再错,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