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靠,我靠!”
别墅里,冯棠捧着手机,忽然从沙发上蹦起,差点蹦掉容枝放嘴边的车厘子。容枝侧头,看见她笑容逐渐疯狂,挑眉,“怎么了,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五百万能让我开心成这样?至少五百亿好吧!”冯棠摇头,“而且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是钟弋,钟弋他经纪人联系我了!”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第一部电影会出现这种神仙状况!
容枝不太理解,塞了粒车厘子到嘴里,皱着眉,语气带着疑惑,“钟弋?”
冯棠:“你不知道钟弋?!”
容枝认真想了下,摇头,眼神特别清澈,表情特别疑惑,是真的不知道。冯棠懵了,快乐与懵逼冲撞在一起,她卡顿两秒,才百度百科式解释,“钟弋,十八岁出道,二十一岁大满贯,最年轻的华卡、金夫双料影帝,除了脾气不好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那演技应该挺好吧?”容枝认真听着。
冯棠捣蒜式点头,“演技肯定好啊,但还不是最闪耀的。钟弋这个人,最主要的是,长得帅,就不是那种一般的帅,你懂吧?”
“应该懂吧……”容枝说。
冯棠就怕她不懂,跟平时给姐妹安利电影一样,开始疯狂安利。
容枝就跟被唐僧追着念经一样,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帅字,到底怎么样才能帅到这种程度,她不关注娱乐圈,就连自己编的电视剧都没有看过,所以真的是没办法理解。
只不过,
容枝看向冯棠,有点认真,“真的很帅的话,演男主会不会不太合适。”
《长命山》顾名思义,是冒着山气的电影,男主是个土匪,又丑又邋遢的那一种。
“为什么不合适啊,特别合适,”冯棠斩钉截铁,“我知道枝枝你在想什么,但他获奖电影演了个熊人,钟老大什么都能驾驭,不要慌。”
容枝唔了声,“我不慌,你觉得合适就没问题。”
况且,就算冯棠被粉丝滤镜蒙蔽了双眼,那也还有魏楚呢,选角这块儿她真的不慌。
这几天相处,冯棠已经轻松get了察容枝言观容枝色,这话就是委婉的不信任。
大事小事冯棠都可以听容枝的,唯独偶像这件事不行。
冯棠:“你要是不信,下午他会过来参考剧本,到时候麻烦他表演一段,现场表演,你肯定信了!”
容枝啊了一声,“还来看剧本啊。”
冯棠点头,满脸骄傲,“钟老大虽然脾气不好爱骂人嘴特别毒,但是真的特别敬业的,说一定要亲自过来,等会我把魏楚也喊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
一时间都不知道冯棠是这个钟弋的粉还是黑子了。
容枝:“你们两个参考就好,我等下得去一趟医院接我弟弟。”
冯棠知道,容枝有个弟弟在康复医院,这几天白天一有空,她就会过去照看。虽然很想分享偶像,但也不能拦着人家去看弟弟。何况,其实她也想看看容枝这种大美女的弟弟长什么样,就是不太好意思讲出来orz
冯棠:“你去吧去吧,等会我给你拍照。”
容枝点头应下。
她对这位钟影帝不太感兴趣。上次去见卓迟时,她就说好今天带他出院,这件事比较重要。从冯棠家到康复医院,比从出租屋出发近一些,但也要一个多小时。容枝招呼完冯棠,背上她的小布包,踩着帆布鞋离开。
冯棠家在高档小区,安保性能很强,每一栋几乎都是独立个体,没什么遇到人的机会。但是今天容枝下楼时,撞到人了。
卓迟给她发了信息,她正低头看手机,一时间没注意,和对面的人撞上了。
冷冽松香撞了个满怀,两方都没看来路,力度很大,容枝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抬头瞟了眼,男人穿着黑色T恤,带着副黑色墨镜,很大,遮住半张脸,但高挺鼻梁,与清晰下颚线,隐约能展现几分他的俊气,是那种漫画一半的棱角分明。
只是,莫名有些熟悉。
容枝目光在他左边下颚处停了停,那里有一颗红褐色小痣,肤色冷白,十分显眼,也十分眼熟。但也仅仅只是眼熟而已,体型完全不在一个层面,肯定是不认识的人。
“抱歉。”容枝反应很快地说。
男人旁边的人,似乎对她这句浅薄抱歉有些不满,皱眉想说话,却被男人拦住。
“不用抱歉。”
声线慵懒,嗓音低沉。
容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以前她养过一只蓝眼白毛猫,叫声也差不多这样,绵绵嘤嘤,挠人心肺。
当然,这是人不是猫,还是个陌生人。
容枝扯了扯唇,再次表达歉意后,没再耽误时间。
她像是怕赶不上车,走得很快,步伐带动她纯白裙摆,却并不显得仓乱,小腿白皙纤细,黑色帆布鞋,清纯简单,审美倒是多年如一日。
“钟弋,你怎么就撞上去了?”旁边站着的经纪人小李很不理解地说,他明明看着钟弋眼睛是望着前面的,总不可能好好的人一戴墨镜就成了瞎子吧,“这要是个私生饭怎么办,这女的穿得普普通通,一看就不像这个小区的,万一是个死/变/态私生饭,传出去多不好听!”
钟弋没回话,等背影彻底消失,他才餍足似的收回目光,薄唇一勾,笑了一下,转瞬又皱起眉头,声音很低哑有点儿委屈,“她没有认出我。”
兴冲冲跑过来见她,却没有被认出来,反而擦肩而过了。
正在哔哔叭叭要是私生饭怎么办的小李好像听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抬头,“啊?你说啥?”
钟弋侧眸,嗓音微冷,云淡风轻,“我说你舌头该修剪了。”
小李:???
他又哪里得罪这位祖宗了呢?
正想问,却看见往前走的祖宗忽然一个转身,朝着下楼方向走去。
小李:“钟弋你去哪儿啊?”
钟弋:“去医院。”
小李忙忙跟上,“去医院干嘛?导演还在那里等着呢。”
钟弋头也没回,嗓音一如既往的欠,“给你看病。”
小李一哽,气得一批,又不敢拿摇钱树出气,只能和以前一样忍下。摇钱树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性子怪、任性又妄为,说话还带刺,和这个圆滑娱乐圈格格不入,让身边的人每天都沉浸在想打死他的冲动里。
当然,他愣是用实力,让娱乐圈做出改变,也让身边人忍气吞声。
李·忍气吞声·明明,和往常一样,给导演发道歉小论文,整理人际关系。
同时,看一眼窗外匀速变动的景象。
以优越马达、优美变速矗立在跑车界顶流的世爵C8,此刻,慢吞吞跟在一辆绿皮公交车后面。
像出来野,被爷爷发现的小孙孙。
小李都隐约见到路人诧异的目光了。
但,旁边的大魔王小祖宗,就算是闭目养神,也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息。小李可以确定,只要他张口,下一秒就会被扔下车。
跑车跟公交就跟公交吧。
好歹也比他跟在公交后面狂奔好。
-
公交停靠终点站,容枝下车,又到了那个公交站,这次没有傅柏,整条路上都没有人。
夏日灯光火辣,她打着伞不急不缓走着,正好走到医院门口。
下一秒,一辆粉色宝马停在她旁边。
车门一甩,下来的是好多天没见的程阮。
透过阳光的遮掩,容枝看清她眼下黑眼圈,妆容再精致,也没能完全盖得住。看来这几天,她过得不太好啊。容枝站稳在原地,黑色遮阳伞不偏不倚,“程老师?有事吗?”
程阮目光冷得像冰,死命盯紧她,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赵乐死了。”
容枝笑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晃动耳坠,“我写的,我肯定知道啊。”
程阮往前迈步,直接握住她手腕,很紧,用力过度,手背上青色血管紧绷,面对容枝说,“你是故意的,你在把谁当原型,在嘲讽谁,没有人爱过赵乐,赵乐死了,所以我也活不长,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你是故意,让我演女主角,因为你知道我会共情,你知道我会入戏,你是故意的。”
她低着嗓子,几乎是厉声,“对不对!”
容枝拧了拧眉头,只说,“程老师,你弄疼我了。”
“你到底知道什么?”程阮咬牙切齿。
容枝却特别平静。
程阮不松手,她就合上遮阳伞,放进包里,一根一根,将程阮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下去,抬眼时,笑容柔和,“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她风轻云淡,程阮就更加歇斯底里。
这几天,从演完那一场戏,她满脑子都是赵乐的无奈与绝望。
模糊知道自己是所爱之人的替身,却不愿意放弃,反而努力做好替身,追寻探索那个女人的一切。她爱穿月白衣裳,赵乐就从红衣改成月白,爱佩长长的流苏,赵乐便清晨醒来去盘从来没有盘过的发髻,喜欢吃软糯甜味的菜肴,赵乐便再也没碰过辣味。
赵乐将自己活成了在世的苗秀,告诉自己,她就是苗秀。
最后却还是被不满、被放逐、被一无所有。
看的时候没有感觉,一点一滴演出来,才可以感同身受。
可是。
那又怎么样。
程阮咬紧牙关,眼眶血红,努力地看着她,“你得意什么,你连我都比不上。我不是赵乐,你连做赵乐的资格都没有。”
容枝像听见笑话,莞尔,“可我并不稀罕。”
她笑容轻浅,美眸从上而下,打量程阮一番,声音很柔和,“程老师,你说赵乐为什么决然赴死?掩耳盗铃,可不是什么好解决办法。”
赵乐为什么而死。
赵乐很大程度上精神不正常,最后看上去是发现自己是替代品,实际上,却是因为,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替代品,做了那么多,仍旧没有做到爱人心底。
绝望而死。
什么叫掩耳盗铃,她与赵乐,皆是如此。
程阮唇色苍白,“你!”
“你不敢问,可是答案早晚都在,不对吗?”容枝微笑,友情提醒一般,“程老师入戏太深,状态不好,记得去看心理医生。”
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呆在原地的程阮。
走两步,错开程阮,却见到卓迟已经从住院部出来,推着轮椅到了她面前,身后是推着一个行李箱的成嫂,容枝笑着走过去,扶住轮椅,将伞撑开,“怎么出来的这么早,行李都准备好了?”
卓迟没说话,身后的成嫂先笑着讲,“上次容小姐你过来说要带他出院的时候,小迟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今天你发信息说到了,就催我下去结账缴费。”
卓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将手里的冰矿泉水塞到容枝手里,“都热了……”
容枝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卓迟头更低了。
容枝:“成嫂等会儿把账单给我,我转给你。”
成嫂:“没事没事,不急,现在咱们是在这儿等,还是去前面公交站?”
容枝:“我打了顺风车,估计还要一会儿,我们先去阴凉地方避一避吧。”
三个人都将站在那儿的程阮视若无物,容枝推着卓迟的轮椅,想去门卫室那儿,有块阴影的地方躲开太阳,程阮却忽然伸出手,握住卓迟的轮椅,她抿唇要笑不笑的,弯腰,看着卓迟,直接就说,“你是容枝的弟弟,对吧?你知道你姐姐是干什么的吗?是情人,二/奶,还是那种,当别人替身的二/奶,就是为了给你治病,小弟弟,以后努力赚钱,别让你姐姐再做这样的……”
她见不得这种场景。
凭什么,她要兢兢战战,想着那些事情,而容枝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容枝是替身啊,她凭什么可以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