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取,以后再说。”
张珏走后,杨思焕躺在床上,将张珏的话反反复复想了几遍,照她那样说,自己会被带走,是因为狗闻到姜味?
她身上不可能会有姜味。想到这里,她连忙爬起来去将当时穿的?衣物重新闻了闻,除了霉味还是霉味,发霉的?霉,倒霉的?霉。
不过?,比她更倒霉的?是方仕林的?书僮。那厮只是因为和她接触过,恰巧又在侯府做事?,就凭这个就被那糊涂尚书抓起来,实在是倒霉。
她袖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从头开始琢磨。
一开始出贡院,她被人潮挤出门,当时她满脑子都是考试的?事?,心中忐忐忑忑,接着是刑部带人冲上来,直接将试子全围起来。混乱之中有人....
对了,有人趁乱推了她一把,那种感觉现在想来有些?怪,总觉得是故意推的。那人的?掌心在她背后划过?一道?,她正要回头,却被推了出去,差点撞到官差身上。
她不禁设想,会不会真的?有人故意拉她下水,在她身上揩了姜精?当真如此,凶手多?半是在另外被关的三个试子之中。
几经周转,她找到其中的?一个试子。那位仁姐正忙着替书局抄书挣伙食费,杨思焕坐到她对面,她也没发现,边抄边叹气,生了冻疮的手?肿成包子,笔下的?字却丝毫不含糊,写得很快,横是横,竖是竖。
杨思焕看着一个个墨字从纸上生出来,一时出了神,直到听见一声:“搞咩?”猛然抬眼,发觉那位仁姐正歪头看着她。
她操着一口广东腔,又道?:“我识得你。”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爆了家乡话,忙改用官话再?次说道?:“我记得你。”
***
果然没错,杨思焕找了两个试子,其中一个是广东籍考生,她手上生冻疮,考试前用姜片擦过手?。
另一个陕西籍试子,也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之后就莫名其妙被狗辨出来。
第三个试子却一直找不到,杨思焕知道,编瞎话谁都会,凶手也有可能在她们两个中。
会试与乡试一样,都是提前一日入场,考后一日出场,中间只有一晚上的?休息时间。如果真如张珏所说,是次日早上逃出来的,以侯府到贡院的距离来看,凶手应该没时间洗完澡换衣服再?去考试。
再?者说,谁能料想来查案的?会是娄大人,那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娄大人居然牵了条狗来。想必凶手也是急中生智,才不得以将另外几个人拖下来混淆视听。
不过?,也得亏是碰到娄大人了,那位右侍郎向来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在她手?下,四个人都别想翻身了。
刑部,大堂中。
新任刑部左侍郎的娄肖,与昔日的上级右侍郎相对而坐,她们方才就该不该放了那牢里的?小书僮一事?争论了一番。
老尚书高坐在上首,两边脑仁都痛了,齐王那边持续施压,要求尽快破案,这个节骨眼上,右侍郎建议将四个试子重新召回来,送到大理寺用刑,之后直接三司会审,给齐王与侯府一个交代。
娄肖却不答应,最后话赶话说到那个小书僮,向老尚书进言放人。
“大人,下官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目前证据尚不充足。”娄肖向上首拱手,“至于牢里的?那个,她跟此事没有关系,前日她染了风寒,差点死在牢里…”
老尚书听罢沉默了,自打她到刑部任职后,手?下记了不少人命账,夜里总做噩梦,她颔首:“既然如此,放了吧。”
右侍郎听这话里不好,人是她主张抓的?,现在凭娄肖一句话就给放了,且不说别的,一放人不就等于昭告天下,她诬赖好人,而娄肖却深明大义为良民伸张正义。
想到这里,忙道?:“大人,下官以为如此太草率,娄大人没有证据,光靠凭空臆想,如何能找出凶手?况且下官看那个杨生也是可疑得很,世上巧合怎会那样多?依下官看,王杨二人沆瀣一气谋杀侯君在情在理。不能放人。”
娄肖冷笑:“在情在理?何来情理?大人您倒是说说看,杨思焕初来京城,哪来的动机叫她以身犯险、抛却大好前程去杀侯君?
堂堂刑部,居然用瞎子算命的招数来给人定罪,这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老尚书重重拍了醒堂木,“不像话。”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事?后王文武还是被放了出来,杨思焕得知此事?之后,才算宽了心。随着放榜日期渐渐逼近,她已经将案子的?事?抛在脑后了。
犁朝规制杏榜放榜无定?日,但一定?是在三月初一之前。
二?月十五日起,就有试子天天去贡院门口等榜,一直等到二月二?十五日,榜都没下来。
杨思焕没去看,她是没时间看,无相书生又出了一册《白狐案》,她成日就窝在客栈看那本书。
二?月二?十六的清晨,天不亮就有一列士兵从街上走过。
自会试开始的?那天,兵部就驻兵贡院,将贡院围个水泄不通,以防榜单事?先泄露。而今已然放榜,她们便撤兵了。
大清早,贡院门口就乌压压围了一片人,当中不乏与考试无关的人,所有人都想知道,今年的前三十会是哪些人。
报录官已经打马出发开始报喜,按理只报前八十五名,从后往前报。
第八十五名与杨思焕住同一家客栈,当马飞奔而来,第一份捷报被唱出时,杨思焕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