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野要起身,不防一只雪白的手按在了他手臂上,柳喑靠他更近了一些:“对不起,路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您。”
“认识我干什么?”路西野没动,神色平静,甚至含了一点很柔和的笑意问。
“我……,”柳喑耳际泛出一点薄红来:“我以前一直想学医,后来虽然进了娱乐圈,但却一直关注着医学方面的发展,您就像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像我求而不得的理想。”
路西野把他的手拿开了。
他理解很多人想往上走,想走捷径,或者也因为他最近在公众场合露脸太多,真的得到了一些特别的喜爱……
但他不喜欢任何人拿医学当工具,来谋取其他方面的利益。
“谢谢。”他说,抬腕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路少……”孙唯铭追到了屏风外,有点忐忑。
像是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一般,他自嘲着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小孩儿才十七八岁,我觉得……”
“您觉得怎样?”路西野问。
“嗐,这样的极品可不好找,您不知道,有多少人追这小孩儿,”孙唯铭尤不甘心,想说服路西野:“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路西野本不屑于再和孙维铭敷衍下去,闻言却不由喃喃了一句:“我喜欢什么样的?”
“嗯。”孙维铭连连点头。
路西野沉思了片刻,然后他说:“我喜欢外面有些冷,但内里却又热又软的。”
江随风那样儿的。
上车离开时,恰好收到助理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乐队在表演,不过今天的鼓手换成了林放。
江随风没有去。
路西野将照片切换下去,拨了江随风的电话,铃声一声声响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被人接起。
他又点开他的社交软件,发了那张照片过去:今天没过来?
但直到车子驶到目的地,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
江随风背着书包走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地下室里的一线灯光亮着,打在他脚边。
他被江莹赶了出来。
和小时候一样,一旦他“不听话”,就会挨打,罚跪,关进卫生间或者赶出家门。
然后她再抱着他自责哭泣。
一紧一松,让他从没怀疑过她对他的爱。
不过不同的是,小时候,他的“不听话”是江莹刻意引导出来的,而现在,他的不听话,却是真的了。
不过,在不听话的基础上,他又适当地对她服着软。
同样的一紧一松,让江莹以为他还尚在她的掌心里。
他笑了一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容有多冷漠。
生活真是有趣,闭合成了一个有趣的循环。
外面的风很大,寒意迅速刺透了衣物。
他身上还穿着江莹口中所谓的“罪证”,路西野的衣服。
有一点大,但很舒服,可惜依然挡不住冬日凌冽的寒风。
江随风低头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个玻璃罐来,里面还有半罐雪花酥。
他用冻僵的手指拧开盖子,倒了一颗出来,用牙齿咬住。
腮边很快鼓起一个包来,他低着头重新把盖子拧紧了,再小心地放回包里去。
他将那颗糖慢慢吃光了,然后才又返回去,蹲下身在地下室窗口喊了一声:“妈。”
里面没有动静。
江随风站起身来,决定去林放那里住一晚。
他弯过楼角,顶着风走向大路。
路口停着一辆车,即便在暗夜里看过去也有些眼熟,很像今早送他的那辆。
他的脚步顿了顿,想凝神看清的时候,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风吹起了他的大衣衣角,像扬起的翅膀。
他像拥有魔力的黑天使,一步步走向他,带着强大的安全感,将他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他说:“好凉,出来很久了吗?”
人在遭受极恶劣的对待后,对温暖的渴望会不由自主地呈直线上升,即便只有一丝一缕,也极难抵御。
这一瞬间,江随风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回答:“没有,刚出来。”
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但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一栋。”路西野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就停在这里抽了支烟。”
这样的话也是温暖体面的,给对方留了足够的空间。
江随风点点头,低头要走。
路西野探手握住他的手腕:“这么晚了,你去哪?”
“去酒吧。”江随风说。
“酒吧都要下班了,”路西野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去我家吧。”
然后他学着热映电影里的男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
电影里的男主角,对着女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十分宠溺地对她说着甜言蜜语:“请吧,我的小公主。”
而路西野说的却是:“请吧,我的小王子。”
口腔里还残留着雪花酥的味道,从没有哪一刻让江随风觉得,雪花酥竟然可以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