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辞呈递出去后,林葳蕤足足等?了半月,没有等?来洛毓的许可,却在上朝时候突然得知女帝病倒的消息。
还是诸臣在殿中等?圣上许久不来,才有贴身女官前来通报。
人群中,洛毓穿着一身绣金凤凰花纹大红衣裳,他狭长?双眸眯起:“既然母皇病重,诸位还是先退朝吧,有什?么事?等?母后好起来再说。”
“是。”朝中大臣没有异议,逐渐退出大殿中。
第二日,洛宁依旧没能?来上朝。
第三日依旧如此,一连持续小半月,圣上只得让三皇女与?四皇女暂时共理朝政。
据太医所说,圣上是风寒入体,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
林葳蕤却不由得纳闷起来,明明端午那日在无极寺见到圣上时,她还是面色滋润,气度非凡,为何突然一蹶不振?
有这?样困惑的人不止林葳蕤一人,这?日下衙后,她同谢韵之与?董舒在常喝酒的酒楼小聚,房门关上,端着酒杯董舒压低声音:“据我所见,圣上突然病倒,恐怕其中有蹊跷。”
谢韵之挑了下眉头:“没有准头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这?可不是我乱说。”董舒一本正经,“就连我娘在家同我爹商议,恐怕朝中有变。”
大洛向?来太平,这?变故大多?不会是外患,而是内忧。
“你的意思是……”林葳蕤若有所思,“三皇女与?四皇女手足阋墙?”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董舒忙正色道?,“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三皇女与?四皇女明争暗斗,各自部署自己的人,这?在朝中已经不算是私.密的事?,可林葳蕤却想不通:“倘若当真是二位皇女所为,她们又何必急于此时?反正待圣上退位后,皇位终究是她二人之间择一。”
过早下手,只会暴.露自己。
“这?我哪儿知道?。”董舒摇摇头。
“此事?,莫同外人提及。”谢韵之并?没有和二人一起继续探讨这?件事?,“总之,有诸位老臣在,我们还不必当这?个出头鸟。”
林葳蕤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好友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变的。
董舒自然唯命是从,林葳蕤自己心中有一杆秤,当然也不会乱说话。
喝过清酒,是时候归家了。
董舒见她这?般,难掩羡意:“到底还是林同仁这?般有家室的好,不似我等?孤家寡人,酒醒之后,唯有照壁孤灯相映。”
一旁的谢韵之微微抿唇,却难得没有顺着董舒的话揶揄。
.
天气越发闷热,一场疾风骤雨似乎在酝酿着等?待盛夏的到来。
林葳蕤归家时,羽儿迎上前伺候:“恭迎大人回?府。”
不等?林葳蕤问,羽儿就道?:“郎君此刻正在灶房给?娘子做绿豆汤。”
林葳蕤一听,止住脚步,朝灶房走去。
袅袅雾气中,林郁青果真站在锅边,将绿豆粥盛到瓷碗中。
他身形纤细,一头乌发正好垂落于束起的腰际之上,更衬得整个人芝兰玉树,清冷出尘。
“阿蕤回?来了。”回?头见到林葳蕤,林郁青微微笑了下。
他挽起衣袖,舀起早已盛出的一碗冰放入绿豆汤中,给?她端过来:“知道?娘子夏日向?来没有胃口,这?绿豆汤可以消暑。”
“多?谢。”林葳蕤双手接住碗放到桌上,瓷勺与?碗沿碰撞出清脆声响。
林郁青在桌旁坐下,笑意盈盈看她:“你我本是夫妻,何必如此多?礼?”
饶是二人成?婚数月有余,听见这?样的话,林葳蕤耳廓还是微微有些发烫。
她低下头,舀了一碗冰冰凉凉的绿豆汤。
林郁青则很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味道?如何?”
“很好。”林葳蕤点点头。
二人自顾自说着话,灶房里打杂的人尽数被忽视了。
羽儿不禁叹了口气。
人家才女佳男,谈情说爱,不都是去荷池月下,唯独她们家的郎君和娘子倒好,喜欢在这?灰不溜秋的小灶房黏着。
林葳蕤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没有和林郁青说起圣上的事?。
为了防止流言,女帝生病的消息被宫中封锁,外头的人自然不知道?。
就算自己告诉郁青又如何,恐怕也只能?徒增他的伤心。
就连入睡时想起此事?,林葳蕤也是微微蹙着眉头。
她原以为日子过得久了,圣上总会好起来的,一切会恢复到从前。
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辞去刑部尚书一职,当一个闲散文官。
没想到短短几日后,正当林葳蕤在睡梦中时,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娘子,娘子快醒醒,宫中有人来了。”
这?段日子备受困扰的林葳蕤原本浅眠,她很快睁开眼:“何事??”
“奴婢也不知。”羽儿一脸焦急,“外头有位女官在等?着您,说宫中有事?,需要大人走一趟。”
这?动静不小,睡在林葳蕤身旁的林郁青也跟着坐起来,他下意识抓住林葳蕤的手:“阿蕤?”
“无妨。”林葳蕤忙起身穿上外袍,到外头去迎接来的女官。
羽儿也跟着匆匆走出去。
徒留下林郁青一人在室内,他神色晦暗不明,摊开双手。
即便在睡梦中,这?只手也是握住林葳蕤的手腕,而在片刻前,却被她动作自然地挣脱。
铜灯里的火光闪烁,林郁青眸色一片深邃。
.
林葳蕤认得来请自己进宫的这?位女官,她是圣上身边伺候的人,想来是圣上突然有事?召自己入宫。
然而在路上,当林葳蕤问起这?位女官时,对方却一脸讳莫如深,什?么都没有回?答。
直到进入宫中,林葳蕤才意识到不对劲。
红色的宫灯被宫人取下,换上白色的灯罩,这?些人皆身着素缟,林葳蕤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这?架势……分明是有人薨死?了!
女官将林葳蕤带到的并?非圣上宫中,而是上朝的金銮殿。
殿中,洛毓站在龙椅前,眼下是乌泱泱的朝中大臣。
见到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他勾了下唇,才开始发话:“三皇女心怀不轨,为了皇位,意图毒害母皇,被人发现后已逃离出宫……”
从宫门直到金銮殿,林葳蕤起伏不宁的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也渐渐听清四皇女在说些什?么。
总而言之,女皇的生病和今夜猝然离世,一切都是三皇女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