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林郁青也是微微一笑,“这药膳是极补的,小姐总归要喝些,才能快点好起来。”
林葳蕤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郁青竟然和她爹站到了统一战线。
她皱着眉头,看着林浔枚从林郁青手中接过汤盅,舀起一勺颜色有些不太好看的汤,吹凉之后递到自己的唇边,冷声道:“还不快张嘴?”
林葳蕤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微微带着药材苦涩味的汤汁流过口齿,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汤不似汤,药不似药,这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林葳蕤差点没呕出来,却在亲爹的注视下,只能强忍着恶心喝下一碗汤。
幸好她没有什么脾胃虚弱之症,否则这具身子只怕是会雪上加霜。
见她老老实实地服用了药膳,林浔枚这才眉头舒展了几分,将碗拿开。
林郁青手疾眼快地接过碗,放到桌案上。
左右林葳蕤是伤了筋骨,就算是没日没夜地盯着也不见得会好得快些,林浔枚又是夜里被扰醒,未曾休息好,甚是疲乏地以手背掩唇打了个哈欠。
林葳蕤看准时机:“爹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怎么?”林浔枚低眸瞥了她一眼,似是一眼看穿林葳蕤的小心思,“嫌我在这儿唠叨?”
“行吧。”林浔枚说着便起身,“反正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见不得,我也不在这儿碍眼。”
说罢,他又对旁边的林郁青吩咐了句“照顾好小姐”。
林葳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爹爹一个人走完所有流程,最后在侍男的陪同下悠然离去。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圆圆的,最后只得落到守在床前的林郁青身上。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林葳蕤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正欲张嘴说些什么,林郁青却突然伸手,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
林葳蕤一愣,随即舌尖便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甜,她咬了下,是一颗蜜饯。
林郁青对着她会心地眨了下眼,随即坐到先前林浔枚坐的圆凳上。
“是我不好。”他低下头,长发自肩头垂落,小声道,“原只是想着这药膳可以补身子,没想到阿蕤会不喜欢…”
语气如此诚挚,甚至还带着几分恼意,林葳蕤如何能计较,再说她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自然而然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如此介怀?再说,你也是为了我好。”
林郁青这才似是轻松许多,唇角微微上扬:“好,那我去试试新的方子,日后再做些合阿蕤口味的?”
“……”林葳蕤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上林郁青清澈无瑕的眼神,她只得支支吾吾应了声,“唔,以后再说吧,你也别太辛苦。”
“能够为阿蕤分忧,我不辛苦。”林郁青回答得很快。
他说话之际,如画的眉眼微微弯起,显然心情是极好。
林葳蕤不愿意坏了他这份好心情,只得点点头,将口腔里的那颗蜜饯吞下去。
殊不知她皱着脸,这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吃瘪模样煞是可怜可爱,林郁青薄唇微勾,见好就收:“小姐若是困了,便先睡上一会儿。”
林葳蕤自半夜从荒坟中被谢韵之背回来,忙着见大夫,又听爹爹唠叨,连眼睛都没阖上过。眼下正是晌午时分,林郁青这样一说,她倒真觉得有些困。
但见林郁青端坐在床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如何好意思放着他干坐着,只得温声道:“我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事,郁青也先去歇息吧。”
“我不累。”林郁青摇摇头,“郎君吩咐过要我照顾好小姐,我怎可走开。”
见他搬出爹爹来,林葳蕤着实有些无奈,不过她也知道林郁青的性子,干脆不再多言。
只不过这样被男子盯着,林葳蕤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她蓦地伸手,朝林郁青的方向够去。
林郁青一愣,下意识接住她的手。
林葳蕤呆住,感受到他微微带着凉意的掌心和指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抿了抿唇:“那个……我想把纱帐放下来。”
林郁青也缓缓收回手,抿着唇一言不发,随后依言将床头的青纱帐从玉钩上放下来。
有了这一层纱帐隔着,林葳蕤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帐子外隐约一个轮廓,反倒安心许多,她侧头在软枕上蹭了蹭,闭眼低声道:“我先睡了,郁青若是累了,便先回去罢,不必管我。”
“是。”
屋子里再也没有声息,林郁青垂首,盯着自己方才与她相触的指尖,神色晦暗不明。
她的手极柔软,就连指头也是软绵绵的,像是小孩子般依恋地搭住他的手指,叫人下意识想要回握,却来不及赶在她收回手之前动作。
林郁青眼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掌心许久,直到眸子因为久久未曾眨眼而干涩,才终于回神。
他抬手,目光透过纱帐,似乎想要将里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却只能看见林葳蕤影影绰绰的侧颜。
鬼使神差地,他屏住呼吸,伸手撩开面前的纱帐,一言不发地盯着已经入睡的林葳蕤。
外面日头正盛,尽管屋子里还算阴凉,她白皙的额头依旧出了一层薄汗,却依旧睡得香甜,双眼阖上,唇角还弯起一个弧度。
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眼,林郁青却又生出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