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青蹲下身,对旁边负责杖责的下人道:“劳烦你们了,先下去吧。”
“是。”
“贱人!”即便是只有一口气,莲柳依旧不忘与他针锋相对,“今日不过是你运气好……”
“运气好?”林郁青打断他的话,唇角微微上扬,“没想到死到临头,你竟还是如此天真,原本今日是小姐的生辰,我不想动手扰了她的清静,要怪只怪你自己太心急,恨不得在这种场合将我彻底扳倒,还特地挑了人最多的午间。”
莲柳布满血丝的瞳孔睁大几分:“你…你早就知道?”
“我若是不知,岂不就着了你的道?”林郁青目光居高临下的,带着讥讽,“你偷偷将销魂散藏在指甲里,再给我递酒的时候将其融化酒中,到时候就算我中了招,还有旁人也喝了桃花酿,自能证明你的清白。”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只可惜,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多疑,准备得太过周全。”林郁青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怜悯,“怎么样?销魂散解药的滋味如何?”
莲柳原本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到头来中药的会是自己,听见林郁青这句话,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瞬间彻底白下来:“是你……你掉包了销魂散和它的解药……”
莲柳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他并不清楚销魂散的效果会如何,害怕自己在下药时也不小心吃到,故而特意给自己准备了解药,谁知反倒给了林郁青反戈一击的机会。
“总算是便聪明了几分。”林郁青站起身,“再说下去,我口舌都要说干了。”
他说话时的轻蔑毫不掩饰,莲柳这才发现,这个在小姐面前看起来规矩懂事的人,怯生生的表面下只怕连心肝都是墨染的黑色。
“你……”莲柳气得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我要告诉小姐,是你…是你…”
“呵。”林郁青道,“你不会以为,小姐还会再见你吧,我要是你,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胡说!小姐不是那种人。”
“就你……”林郁青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还配再肖想小姐?只怕今日三十大板下去,往后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莲柳呆住,想到自己日后若是成为废人,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听说那秦员外有的是手段,就算你腿站不起来,她也有办法让你别的地方能站起来。”林郁青带着几分戏谑道,“放心,照样能用。”
莲柳奄奄一息,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一半是痛的,一半是被他气的。
“气什么?”林郁青道,“你一个奴才,配她秦员外也算是高攀,被她破了身子,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这可由不得你。”
他继续慢悠悠道:“只是听说那秦员外癖好有些奇怪,纳了近十多房男侍,及其喜欢与众美人为乐……”
莲柳虽说不出话来,却不得已将他说的一一听进耳中,想到将来若是服侍那般肮脏龌龊的人,他恨不得死了都好。
如同猜出他的心思,林郁青道:“我若是你,倒不如死了清静,一了百了。”
他嗓音淡淡的,声如碎玉,就像是在聊今夜的天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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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青走后,莲柳被关进柴房里。
他瘫倒在草垛之间,听见门从外面被人锁上,最后便再也无人搭理。
银色月光从窗外找到屋子里来,莲柳撑着最后一口气,躺在杂草间,若不仔细看,几乎就像是没有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如同回光返照般爬起来,用手扒拉着地面,爬到墙角。
地上摆放着一堆杂木,是冬日里下人们取暖用的柴火,这些木头皆已干枯,被劈成手臂般长度,莲柳挑了一根细的柴棒,将木棒锋利的那头对准自己的喉咙。
这种能够在柴房里自尽的办法,是林郁青最后告诉自己的,他说得没错,现在就去死,至少最后落个知廉耻的好名声。
否则天亮之后,迎接他的将来,更不堪设想。
身体已经虚脱,莲柳用上最后的力气,闭上眼狠狠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