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那部分,铁了心跟着荷兰走。可荷兰人连让他么当兵都不允许,也算是欲效忠荷兰而无门,不必考虑。
于大局来看,其实朝廷从最省钱的角度来看,那些起事的硬汉死活,朝廷其实可以不关心了。
但史世用虽然是站在朝廷这边的,却仍旧还是个人,不是个冰冷无情的皇帝的工具,自有其所偏向的倾向。
“你觉得,起事的人能支撑下来吗?”
“放心吧。许多年前,有个叫苏拉巴迪的,和荷兰人干了23年,至今还有余部在山区活动。他也不过是在荷兰军队里当过几年兵,弟兄们可是上过军校、当过参谋的。鹰娑伯讲过,这里情势复杂,有荷兰人、有苏丹国、有苏丹国下的封建主、有反荷的、有联荷的、有骑墙的、有观望的,只要搞清楚要联合什么人、反对什么人、提出要干什么、要达成什么目的,队伍自会大起来。”
“这里不缺盐、有火山高山区、有果子、有稻田,攻取巴达维亚或不可能,但割据一方,绝无问题。只要割据之势一成,荷兰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荷兰人不可信,多半是假装认了、却悄悄调兵。但毕竟朝廷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是,不知道大人这次来,朝廷是何意思?”
史世用一听这些人造反成藩镇的理论成熟,也就不再担心,便将朝廷这一次让他来做的事说了一下。
“妙极!”
那个细作一听,击节称赞。
“如此一来,荷兰人必要分出精力统计人口,又要担心更多的地方乱起来,对那些起事的弟兄的追剿就要轻一些。但这样一来,明年荷兰人就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围剿。不过,一年时间,怎么也够了,只要朝廷给送来枪炮,再送一批军官。所以,此事也需得朝廷配合,立刻要求荷兰人统计人口、派兵于各处清点、弹压。”
史世用也知道现在起事的那群人最缺的就是一个喘息的时间,这群人的本事他是信得过的,肯定学过练兵,只要枪械一到,一年之后,荷兰人再想要围剿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看朝廷这态势,最多也就是三五年就要下场,只要能坚持个三五年,情势就一片大好。
“好,我记下了。一共两件事。”
“找掮客走英国人的渠道,买枪炮送来,再送一批军官过来;这边压迫荷兰人,尽快统计人头数,分散荷兰人的精力,给起事的汉子们争取一些时间。再没问题了?”
细作摇头道:“没了。那过几日,我把人悄悄带来,跟着大人回去,去和英国人勾兑买货,找机会送过来。”
两边议定好,再度将合在一起的信物分开,趁着夜色掩护,细作离开的庄园。
…………
总督府内。
瓦尔克尼尔也在听取对华贸易委员会的人,复述这一次京城之行,以及大顺这边的政策。
听到大顺皇帝要从自己的内帑里出钱给这些人交人头税的时候,瓦尔克尼尔羡慕的咬牙切齿。
“中国果然富庶,他们的皇帝的金库,可能奥斯曼苏丹也比不上。几万、十几万银币,拿出来就像是公司施舍给鹿特丹的断腿老兵一包茶叶一样轻松……”
对这个可能在传统王朝看来有些奇怪的举动,瓦尔克尼尔倒是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
当年荷兰的灾难年后,差一点就要一蹶不振。
幸好法国的路易十四趁着大胜之余威,颁布了《枫丹白露敕令》,宣布法兰西是天主教国家,新教违法,导致大量的新教徒跑路。
荷兰当时也是招收了大量的新教徒,靠着他们的技术技巧和手工业,缓过了灾难年后的那段时间。
也赶上西班牙也狂热、葡萄牙也狂热,大量的新教徒、犹太人、巴斯克人纷纷跑路。
这些人有技术,有能力,有财富。一些从事手工业、一些上船当荷兰支持的海盗,荷兰都是给予了他们极大的支持,也给予了公民权。
甚至,普鲁士也出台了波兹坦敕令,借此机会与荷兰争“人才”,吸引人才落户。
包括且不限于盖房子免税、不按照窗户大小收税、免除人丁税、允许用法语进行祷告等等。
放到大顺这边的举动,虽不一致,甚至相反,但其内核从宗教的角度,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能在中国的大皇帝看来,天子是儒教徒的守护者,所以就像是荷兰和普鲁士要保护新教教友一般,这位异教徒皇帝也要保护他们的教友。
这也可以顺利地理解,大顺为了琉球和日本开战,瓦尔克尼尔觉得,可能天朝皇帝既是世俗皇帝,也是儒教教皇。
这样一理解,为教友买“异教徒丁税”那就太正常了。
其实瓦尔克尼尔也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是信新教,但在巴达维亚对付华人的这一套,却更像是苏丹。
对异教徒征收丁税、异教徒不允许服兵役、包税制……并无区别。他这个巴达维亚总督,其实更像是个巴达维亚苏丹,就差一群改信的归化华人组成的耶尼切里军团了。其实连“耶尼切里军团”瓦尔克尼尔也想过,华人是上好的兵员,而且归化者绝对更加虔诚也更加凶残,只是他这个巴达维亚“苏丹”,头顶上还有一个“十七人哈里发议会”,并不同意。
然而,瓦尔克尼尔有些担心,当年有十字军东征,儒家士大夫会不会来一场“仁义军南征”,一劳永逸地解救他们的“教友”?毕竟,理论上儒家六艺,士大夫既是封地武士、也是传信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