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侦查用的热气球已经升起,密切关注着周边的动向。
不是吴芳瑞过分小心,而是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倭人至少也得纠结各藩的兵力,照着一万五六千人的数量来。
可他大概点了一下,倭人只有七八千兵。
仔细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传令兵道:“你仔细看看,倭人就6门炮?我不会落下了什么吧?”
传令兵很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回道:“一点没错,大人,就6门炮。”
他回头与那几个参谋对视了一下,惊奇道:“倭人果然有勇气。七八千的兵力,最多两千火绳枪,6门炮,也敢对垒?这是……疯了?”
当年他跟着刘钰西征,后勤补给困难,万里远征,加之当时用的又是法国式的野战炮,太过沉重,是故即便那一战,也没有这么悬殊的炮兵对比。
这一次海运,也不深入内陆,他早就料想到了炮兵会占优势,可是真没想到会优势到这种程度。
两千条二百年前的古董火绳枪、四门漏气严重的佛郎机,两门两百年前的西欧舰炮还没有移动炮架,就敢对垒?
吴芳瑞抬头看了看天,确定天气晴好,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模样,摇头嘀咕道:“疯了……疯了!”
要么是长州藩的藩主疯了,要么是倭人可能从别的小路试图偷袭?
叫副官取来了一盆冷水,猛地泼在了脸上,确保清醒之后,下令道:“让热气球仔细观察,斥候尽出,向南查看,看看是不是倭人有什么伏兵。”
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递下去,吴芳瑞走到李欗身边,问道:“殿下,若不是我多疑,那就是倭人疯了。我看再等一等。我怕半个时辰倭人就会崩溃,穿插到后面堵截的部队恐怕难以抵达。”
李欗也有些看不懂了,心说这装备,简直比军改前的大顺还要差的多。
军改前,最起码大顺的中亚血统重火绳枪,装备率也在一半以上,而且每战必有重炮优势。
甚至,好像连大顺开国时候,东虏的炮兵和火器装备率,也比这些倭人高出不少。否则大顺和东虏在荆襄之前的几仗,也不会输的那么惨,不得不说那些汉奸确确实实让东虏有了当时亚洲最强的炮兵。
现在整个战场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按照他所想,倭人发现自己的兵力之后,应该选择退兵跑路才是,怎么居然还想野战?
准部的火枪兵,也有四成到六成,甚至还有瑞典人组建的炮兵。加之完全不知道刺刀和空心阵战术,当年这才敢主动进攻孤军深入的刘钰,结果一战溃败。
之前不是攻城就是守城,李欗实在没想到倭人的野战武备是这般模样,无奈笑道:“吴将军勉为其难,就打一打吧。”
面对倭人的阵型,吴芳瑞除了留下了战斗工兵做预备队之外,再没有留其余的预备队。
刨除预备队和炮兵、以及在城下町威胁萩城的那部分兵力,他手里能用来一线作战的兵力还有4500。
狭窄的地形,让他实在想不出包抄的方法,所以他才命令那支包抄的部队然后堵截。
倭人的本阵在东侧的山上,有两条路可以通往后方。一条是沿着阿武川河河岸的路,比较好走;另一条就在山的倭人列阵的南侧,也就是倭人骑兵部署的位置。
吴芳瑞琢磨了一下,觉得要是主攻南侧的那条山路方向,击溃倭人的骑兵,堵住南路,这也不难。
问题是很可能导致倭人见南路被堵,疯狂向北逃窜。不怕他们逃到萩城里,因为城下町附近有骑兵。怕就怕他们沿着小路跑到林子里,大顺军人生地不熟,抓都不好抓。
现在的局势,吴芳瑞很担心,一旦开始进攻就要打成赶羊。关键是这羊,往哪里赶?
两侧包抄,两条路都切断,倒是可以把倭人逼到山上去。
倭人的补给携带的不多,山上最多三天就要投降。
可关键是这需要两侧的进攻保持一致,北边快了、南边慢了,可能导致倭人见势不妙直接开溜;反之亦然。
这些倭人都是本地人,往山里一钻,抓都没处抓。
但要是成了,不需要堵截的部队出力,就可以全歼这支倭人主力。
溃乱之下,往他们控制的山上跑,而且主将还在山上,那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他将这个想法和李欗说了一下,李欗笑道:“将军自便。我虽名为主将,实则学徒。一切号令,皆由我发,将军只管部署就是。”
在得到了李欗背书首肯后,吴芳瑞将阵型布成了一个标准的两侧多而中间少的阵型。
为了以防万一,判断了一下出击后路的部队行进时间,他决定把进攻时间放在正午十二点。
调集了两个连队的散兵,和六门轻炮,渡河在城下町向东运动,阿武川河的北岸攻击倭人的北侧退路。
两千线列兵排开抗线。
炮兵全部集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轰击北侧、一部分轰击南侧,所有的重炮对准南侧。
骑兵摆出一副和倭人旗本骑兵对冲的架势,也摆在了南侧,后面是精锐的掷弹兵连队,以及一个营队的步兵。
给骑兵的命令是一旦冲垮了倭人的南侧,倭人南侧的骑兵要是沿路溃逃,枪骑兵什么也不用管,就是猛追这批倭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