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等军官们就问起来赵百泉联络朝鲜的事,这件事关系到海军能否在釜山拿到一个基地。
海军存着的是将来就赖着不走的心思,就朝鲜这情况,海军内部判断,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慢慢调兵存粮以远征的想法。
那么为了方便作战修筑一下码头、粮仓和炮台,也是很合理的要求,应该会答应。
“诸位不要急啊。总得等朝鲜王那边的消息,当地官员做不得主。没有朝廷命令,我也不能直接入朝鲜王城。但当地官员毕竟是读圣贤书的,还是支持的。”
赵百泉想着朝鲜东莱府官员的态度,还是说了一句好话。
毕竟在他看来,刘钰那句“日朝九世之仇不可贸易”之类的说辞,实在是有些欲加之罪,他是挺不好意思的,觉得刘钰有点仗者大国而欺凌小国的意思,过于重霸道。
即便他内心对大君国王之事也很不满,但他认为不满的方向应该在这等名分事上才对,而不该争那些贸易之利。
馒头见朝鲜那边的情况似乎不错,便将对马藩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包括关于为什么要钱、以及要钱之后让武士和商人撤走的缘故。
又道:“这一次有劳赵大人,也实在是没办法。他们信不过我们这些当兵的,但是信得过你们儒生。我们以为,战端既开,若能开战之初便有大名投降,也便于日后诱降分化。”
赵百泉虽心中激动,知道这是个机会,自己去琉球一事已经在朝中有了些名声,简在帝心。若是这一次再能立功,可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但这里面还涉及到要钱、买路、放人等事,这就需要考虑一下。
自己若只是去做保人叫宗义如投降,那是只有功劳而无责任的。可牵扯到钱、放人,这就要担一些责任。
想了想刘钰在琉球的作为,好像比这个严重的多,朝中也只是选择遮盖一下,而且似乎朝中大人和陛下都很高兴。
遂下了决心,点头道:“大有道理。他既心慕天朝,有心归附,天朝自是要收纳的。若能宣扬我军仁义之名、诚信之态,放走这些人也不是错。此事大可做的。”
“只有一点,我有大事在身,若是空口无凭非要我留下做个人质,那是万万不能的。非我胆怯怕死,而是朝廷命我联络朝鲜。君命在身,必要先全君命而后自为。”
馒头道:“是,赵大人的职责所在,我们都懂。若他非要有人做人质,我们这边也可以派人过去。赵大人大可放心就是。”
赵百泉想了一下又问道:“对马地理重要,若宗义如归顺,只百五十陆战队驻守,是否少了点?”
“不少。”
馒头立刻摇头。
“这百五十人只是上去维系一下混乱惊慌后的秩序。日后只留三五十人在这。倭人若来,便从北边撤走。但多半倭人不敢来。”
“倭人要对马,没什么用。海战打不过,把人送上来,就是来送的。只要海战他们赢不了,所有的岛屿他们都不敢来。我们也不在对马做大营,大营远在釜山,留下对马不过是个前哨而已。”
赵百泉理解了半天,也没弄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想着海军兵法处处透着诡异,他虽读过兵书却也难以理解,遂也不再多问。
很快,氏江如苗再来,来了之后没有先提投降的事,而是和赵百泉说起来了雨森芳洲死前的嘱托。
“对马岛上,有儒者陶山钝翁。冒必死之险而施仁义之政。山民立碑以为纪念,如今尚未完工。大顺既仁义之国,还请不要扰动此儒者的碑文。”
只是氏江如苗可没说,这是雨森芳洲死前的嘱托,而是隐去了雨森芳洲,倒像是宗义如是个仁义之辈一般。
赵百泉之前和雨森芳洲交流的时候,听过这个故事,此时也不禁暗暗称赞,心道这宗义如还真是个仁义守诚之辈。虽无什么本事,但其有些仁心。
“此事不消说。天朝兴仁义之师,讨叛逆之贼,所到之处,自秋毫无犯。倭国残暴狡诈,多传言知小礼而无大义,陶山钝翁之辈,亦算凤毛麟角之徒。既有功绩,民众立碑以祀,我们何以要隳?”
氏江如苗道:“如此,我等皆替百姓谢大人了。还望天兵驻扎,万勿扰民。藩主归顺天朝,非畏死耳。一则倾慕天朝已久,二则不忍对马民众死伤。若天朝大军不能遵守不扰民之约,藩主宁可死战。”
漂亮话一说,赵百泉不知真假,也不想知道真假,也跟着顺溜了几句。
最后氏江如苗做了个请求,希望赵百泉能够登上对马,就在对马城下町前,宣读一些话,以此作为诚意。
自然不能说宗义如要投降,而是说一些别的,以便让宗义如想要赶走的人,自己滚蛋。
话无非就是诸如“仁义之师”、“大顺兵多胜之不武,令尔等武士退回日本岛将来再战”、“回去告知幕府早降”之类的话。
有些事,还是需要大顺这边配合一下的。不怕自己不怕死的,而是怕有些不但自己不怕死、而是留下来后听到宗义如投降却把宗义如一并弄死的。
赵百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支开了氏江如苗,问了一下海军的军官们。
“这会不会是倭人的诡计,竟要扣我为人质?”
几个军官笑了笑,有人掏出一支制式的海军军官短铳,笑道:“大人自决。这支短铳送给大人,若真有诈,大人可以饮弹流芳。我等会为大人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