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低头沉思了一下,回答:“与理查德有关。”
黛西呼吸一窒,那些日日夜夜在她胸口翻涌的惊慌、恐惧和痛恨,在这一瞬间全部如潮水般涨了上来,但又被她立刻压下。
她仍然假装淡定,说:“我的父亲已经在我族先辈的陵墓里,沉睡了两百多年,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说,不足以让我相信你。”
气氛再次陷入了安静,弗雷德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制怀表,盖子翻开,里面赫然刻着黛西的模样。
是年幼的她回眸一笑的画面,虽然幼小,但依然媚骨天成,尤其把她魅惑诱人的姿态雕刻得惟妙惟肖。
表盖很小,只刻了她后背的蝴蝶骨以上的部分,但她的背是光裸的,没有穿衣服。
这显然是那只吸血鬼,日思夜想,然后幻想出来,刻在上面的。
翻开表盖的时候,弗雷德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同时响起:“亚伯拉罕有收藏癖,这是我在他收藏东西的地方发现的,和理查德的其他物品放在一起。别装了,黛西,我知道一切。”
黛西血色的眼瞳,在看到表盖里那个画面的一瞬间,亮如鬼魅,杀人灭口的心思再度疯长。
弗雷德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腾腾杀气,但他没有慌乱,而是继续说:“亚伯拉罕是我的父亲,但他对我很不好,理查德对你也是一样。亚伯拉罕、理查德、提摩太,表面上没有什么联系,但其实,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早已狼狈为奸,而我和你,才是一类。”
“你闭嘴!”
黛西的拳头迅猛地挥过去,弗雷德的身体被击飞,撞倒了好几棵粗壮的黄枫树。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胸口像是完全被这一拳打碎了一样。
怒意从黛西的眼睛里迸射而出,同时压抑在她眼神里的,还有深深的耻辱。
她永远都不想让任何种族知道,她有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没有人知道,她重塑肉身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阻止米迦列即位,而是去了理查德的棺木前,掀开了他棺材盖的一头,露出了他的脸。
深蓝火焰幽幽闪烁的陵墓中,她抚摸着他的棺材盖,像是亲切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一样,温柔低语,可说出来的,却是那样发自肺腑的恶毒诅咒。
“父亲,您为什么不直接在沉睡之中死去呢?如果不能死去,那就永远沉睡吧,永远……”
明明灭灭的幽蓝火光,映照在她狠毒得瘆人的眼睛里,让她像极了索命的恶鬼。
她童年黑暗血腥的阴影,她至今仍恐惧不已的噩梦,都来源于她的父亲。
她恨他,恨入骨髓。
可是,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她对他的恨,都是因为她曾经对他的爱,因为她曾经傻傻地以为,他对她的好都是出于父爱,以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是那样的一个变态?
为什么要对只有几岁的她……起那种肮脏龌龊的心思?
因为她天生的敏感,她擅于察言观色,所以她发现的很早。
早到什么时候呢?早到她已经不需要女佣陪着睡觉了,理查德却在送她回房间后,问她:“宝贝,一个人睡觉害怕吗?需不需要爸爸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