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玉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耐心耗尽的闻灵玉拉长了声音问道:“李玄州,你好了没有?”
不多时,屏风那头一点动静也没了,李玄州抬脚迈出一步,出现在了闻灵玉面前。
只见李玄州内里身着白色长袍,外衫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灰衫,发丝用简单的绳带绑住,垂落飘下,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偏偏李玄州穿在身上,硬是多出了分克制禁欲之感。
他瞳孔是较浅的褐色,再配上他那副冷清疏离的表情,看得闻灵玉心头一跳。
“我们是去办正事,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打扮?”李玄州掸了掸衣领,淡淡道:“我一向如此穿着,何来打扮一说。”
忽而李玄州又抬眸看去:“你觉得好看?”
闻灵玉:“……”
“眼光倒是还不错。”
闻灵玉:“……”
信不信他当场自戳双目来灭一灭这小道士的气焰!
此时门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小二在门外客气地说道:“道长,楼下来了个人,说是叫赵颂,有事要找你。”
赵颂,这名字闻灵玉从没听过,李玄州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人的?
闻灵玉不由狐疑问道:“你认识?”
李玄州:“不认识。”
闻灵玉更奇怪了:“不认识怎么会来找你?那人是谁?”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玄州拿起桃木剑放在身后背好,“走吧。”
等两人下了楼,果然看到有一人中年男子正频频地看向二楼客房的位置,那人正是杨家的主事之人。
原来赵颂是他的名字,闻灵玉这才了然,却还是不明白他来找李玄州做什么。
赵颂一看见李玄州就急忙迎了上去:“道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找我何事?”
“我今日在杨宅门口遇见了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一直念叨着要去宅子里,杨宅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我哪里敢让她去?”
“上回你同我们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你要我不得再作恶行凶,一生行善,这不,我就带着老婆婆来寻你,道长,老婆婆就在那,你看……”
老婆婆?
顺着赵颂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最里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双眼浑浊,两只干枯的手掌紧紧地握着一根拐杖,即便是坐着,她也是微微弓着背的姿态。
闻灵玉一眼便认出来,这位老婆婆,正是杨时成亲那日,吵着要进宅子的人。
当日是这赵颂将老婆婆恶狠狠地赶出了杨宅,现在不让老婆婆进杨宅的还是他,不过当时是觉得晦气,而现在却是为了救人。
这其中的缘分,不得不感叹一句奇妙。
赵颂带着李玄州来到老婆婆面前,在老婆婆面前伸手晃了晃,大声说道:“老婆婆,我可没骗你,那杨宅真的是去不得,这位道长可是清楚得很,你不信我,可得信这位道长!”
老婆婆抬起那双浑浊的眼,似是在找寻李玄州的身影,她干瘪的嘴唇动了动:“道长?哪里有道长?”
一看老婆婆这识人不清的模样,赵颂无奈说道:“道长,你看这……”
李玄州摆摆手,示意无妨:“我来同她说。”
李玄州一撩衣摆,在老婆婆面前坐下,沉声说道:“我见过你,在杨时成亲那天。”
“是了……”老婆婆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在摸索着什么,“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见过一位道士,但你和那日不太像,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天的道士?”
闻灵玉在一旁几乎要笑出了声。
叫这小道士换衣服,看看,遇上了眼神不好的老婆婆,人家可是要亲手验货。
可再一看老婆婆,双眼浑浊,双腿也不太利索,衣衫褴褛,更是孤身一人,瞧着真是有心有些不舒服,闻灵玉又笑不出来了。
就是不知李玄州这古板的小道士,会如何应对老婆婆。
闻灵玉正这般想着,就见李玄州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老婆婆悬在半空中的手:“你看,我的确是你那天见过的人。”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似乎亮了些,她握着李玄州的手紧了紧:“是了,就是你,那天我被人狠推了一把,身上疼得要命,正是这双手飞出了一张符篆,贴在我的身上,才让我好了起来。”
闻灵玉诧异地看过去,李玄州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怎得他全然不知晓?
赵颂也是满脸震惊,完全没想到这正是杨时成亲那日,他亲手赶出去的老婆婆。
他此时说不出自己是羞愧更多些,还是惊讶更多些,长大了嘴看着老婆婆,而后又懊恼地低下头,无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婆婆眼力真好,”李玄州道:“不知你为何一直要去那间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