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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别怕(2 / 2)


镜花阁中不管是谁,没有被密侦司里里外外的盘问过一回,都摆脱不了嫌疑。

差不多时候温轻轻就回到了自己屋里,冬月和秋禾都在。

秋禾的人生在今日也算是经历了一番风浪,先是自家弟弟被贵人痛打受了重伤,马厩照看了半天,后脚再回到镜花阁时,刚进门便一脚踩上一具尸体。吓得她踉跄了几步,摔了个大屁股墩子,此生难忘。

一路小跑回屋里找到自家姑娘,看到温轻轻脸上的巴掌印,刚结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温轻轻帮她抹着眼泪还安慰她了一顿:“不知道以为我去了……不哭了。”

冬月给温轻轻脸上,嘴里细细涂了药。边涂边想,宣王殿下是盛京多少女孩儿心目中梦中情郎呀,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决想不到他私下里对待姑娘竟然如此凶狠。

裴凝在她心里的形象算是坍塌了,但沈司命的一跃老高。

秋禾夜里出去打水,回来时候脚步匆忙,脸色很难看。她水也顾不得添,小声又郑重道:“出大事了。”

镜花阁被看管的严实,即便身在阁中依旧消息闭塞,温轻轻跟着秋禾震惊的神色,情绪也一起紧张起来:“何事?”

秋禾期期艾艾道:“弄玉、弄玉被密侦司抓了。听说她是沧岚国安插在我们天启的暗探,先是要跳河逃脱,后来又被抓了回来......腿都被砍断,那半截,听说已经被汴河水冲走了......”

秋禾伺候过弄玉一年,也被弄玉狠狠打了,折腾了一年。即便心中曾厌恨过她,但听闻这件事并未觉得大快人心,反而情绪有些复杂。

毕竟她只是讨厌她的性子,朝夕相处过的人竟然敌国暗探……秋禾知道弄玉爱舞成命,一双美腿更是日日要用牛奶保养。

如今断了腿,进了密侦司,也怕是凶多吉少。

温轻轻听罢并未有多惊讶,她先前就料到弄玉是沧岚的暗探。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家国仇恨,明珠暗投,谁对谁错,她不是局中人,岂又能判。

密侦司,暗狱。

弄玉双手被铁锁吊起,下半身浸泡在水牢之中,疼痛已经麻木,铁烙在心上倘若都已无感。她的面容苍白,垂着眼帘,湿漉漉的发紧贴在脸上,滴着血水混合的珠。宛如一条濒死的鱼。

江阙手里拿着一根半米长的细银针,在弄玉面前晃了晃,嘴角噙着一抹狠戾的笑,与平日里吊儿郎当,轻佻纨绔的他截然不同:“怎么?阿尔祖,死也不愿意招供出安平王来,你对她还真是一往情深呐。”

阿尔祖是弄玉的真名。

她的声音已经极度沙哑,尤如裂帛:“安平王?他是我的座上客,我的敛财工具,他只是个嫖客、败类……碌碌无为的皇亲贵胄……你们也太高看他了……”

江阙讽笑:“嫖客?败类?谁不知道弄玉姑娘几年前风头多盛,千珠一舞难求,结果为了一个败类开始从此闭门,再不接外客,奈何不是姑娘瞎了眼?”

江阙一边说着,一边用细长的银针划过弄玉布满血痕的水蛇细腰,又挑了她腰上一处溃烂的伤口,细针往上面戳了戳。

钻心的痛使弄玉闷哼几声,拳头死死握紧,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扎出了血坑。

“这小柳腰儿,真细,一只手就能握过来吧?多年前,本官有幸见过姑娘一舞,可谓倾国倾城,魅惑众生啊。呵呵,可惜...可惜了这么一副好腰,竟然被安平王生生几棍子打断了肋骨。本官好奇,是打断了几根?痛吗?舞是再也跳不了......如今,你为了他逃,又断一条腿,为了一个败类,值得吗?”

江阙的话字字诛心,比那些刻在身上疤痕还要让人痛楚。

阿尔祖流下了无声的眼泪,混着血,流进嘴里,又咸又腥。

江阙继续说着:“阿尔祖,你是北漠苏玛部草原上最美的姑娘,你本该驰骋着马儿乘着风,享受着苍穹,而不是进了盛京,做了一介贱骨。”

阿尔祖被铁锁捆紧的臂动了动,声颤哽泣:“苏玛......我的父母都死在你们天启军队的手下,我哪里还有家,苏玛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北漠一共三十二部,是沧岚与天启多年争执的疆域。

十三年前,苏玛部被天启的神策军灭了部,阿尔祖没了家,与弟弟一同被沧岚的人捡去,精心培养了八年。以她对天启的血海深仇,让她成为了优秀的一名暗探。

五年前,她踏入盛京,进了镜花阁,一舞艳名遍播盛京。

安平王是她的首客,起初待她如同亲身夫妻一般恩爱。

无情无欲被仇恨包裹的十几年,安平王的出现让阿尔祖的生命里增添了一分光彩。唯一的光彩......实际也是最不光彩。

她不过是个没有名分,连外室都不如的卑贱女人。

她利用安平王窃取了不少天启的秘密。然而安平王也不是傻子,与她亲密交集过那么多回,怎能不撞破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说:“本王疼惜你......你是个可怜的姑娘,我不会告发你,答应本王,一直陪着本王好么?”

阿尔祖差点信了他的情深鬼话。

阿尔祖知晓他只是想利用她,与她交换情报来扩大自己的权势,但深陷情网的阿尔祖,最后自己骗了自己。

毕竟那年隆冬,他曾为她拂去肩上的盛京细雪,对她说过:“如果可以,本王真希望能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

这话听着就很奢侈。刀尖舔血,终日在死生徘徊的阿尔祖,多想能和他做一对平凡夫妻.....再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即便后来他因为她挑衅过他的王妃,生生打断了她的肋骨,她也没有恨过他。

毕竟这些年的旖旎美梦都是他给的。

江阙拿着银针,在她同样伤痕累累的背部划了划,笑着道:“如此美的蝴蝶骨.....你说,本官在你背上刺一朵梅花可好。”

刺梅,是暗狱的一种酷刑。

萃了剧毒的银针,细细密密在薄透似雪的肌肤上刺出一朵艳丽的血梅。

只要刺够六朵,毒及肺腑,深及骨血,再无回天之力。

江阙刺好一朵,仔细端详,觉得花蕊不够丰富,又多刺了几点。

阿尔祖被刺梅的地方犹如万蚁啃食,痛及骚痒,犹如有无数条蛆虫钻进血管中淌着血液中蠕动爬行。

她的面目极度扭曲,身躯每隔几秒便痉挛抽搐一次。

江阙叹了口气:“阿尔祖,安平王杀死了你的弟弟,你知道吗?他信你,但不信你弟弟会守口如瓶,早在一年前,就杀死了。尸体就埋在镜花阁的樱树下,那是你与他日日调情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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