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温轻轻穿的实在太少了。一个小背心,薄纱的罩衫,雪白的香肩,瘦削的锁骨,纤细的手臂,这些风光统统一览无余也就罢了。她方才站起来时,还穿着不寻常的短裙,裙子短到膝盖以上,大腿根处,不能再短一分。
但是她好像对他并不避讳。
还大摇大摆在他面前晃。
幸好他不是采花贼,她这样的真遇到采花贼,能不被欺负么。
沈微忍不住问道:“轻轻,你不困么。”
温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困,被你一吓不困了。”
“那,我睡了。我就靠在这椅子上先睡了。”
沈微说罢,将剑抱在怀里,腿搭在另外一个空着的木凳上,匆匆闭目。
温轻轻想,沈微大约是头一个花了钱逛青楼还得睡板凳的冤大头了。
她看他睡硬板凳实在可怜。凑过去拍拍沈微的肩膀忍不住说:“沈微哥哥,你睡床上去吧。反正我也不困,凳子上多不舒服。”
沈微没有睁眼,语气十分严肃:“睡你的床,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呀。养足精神,第二天才好断案。”
温轻轻的话竟然让沈微觉得有几分道理。他三个大夜没合眼了,身子骨再硬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再怎么也不能与她同床共枕。
即便她是个青楼女子。
在他的潜意识里,温轻轻虽然身在青楼,却和风尘浪荡,随随便便挂不上钩。
“这床够大,不如你先睡,不要管我。”
温轻轻戳戳沈微的肩膀,沈微没有应答,他呼吸均匀,面容恬淡,应当是太累,居然已经睡着了。
温轻轻默默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薄毯盖在沈微的身上,又找了一只巨软的靠枕来,扶起沈微的身子,将靠枕垫在他的身下。
温轻轻回到床上,或许是沈微在身边,安心的很,她抱着话本刚看了一行字,竟也睡着了。
闭眼的沈微思绪有一点点乱,他方才是装睡。听温轻轻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才敢皱了下眉头。身上的薄毯糅杂着少女身上同款的味道,一股清甜的梨果香萦绕在鼻尖,沾染了他全身。
他竟然不觉得厌。
窗开半扇,月色无边,沈微攥着薄毯沉沉睡去。
第二日,温轻轻醒来,沈微已经不在。
秋禾和冬月伺候她起床后的洗漱梳妆。
“轻轻姑娘,你真是好福气。”
秋禾的语气里透出几分艳羡。
温轻轻挑眉不解:“你哪里看出我有好福气?能在镜花阁的姑娘都是命苦的。”
秋禾梳头的手顿了顿:“沈大人好像对你情有独钟呢。像沈大人那般样貌还身居高位的客人鲜少。不过像轻轻姑娘这么好看,是值得的。”
温轻轻望着镜中那张稍施粉黛就艳绝清丽的脸庞,莞尔一笑:“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秋禾眸光发亮:“那不一定。像弄玉姐姐,这些年安平王对她情有独钟,每次来镜花阁都是弄玉作陪,别的安平王连看都不看一眼,是真的很喜欢弄玉姐姐。”
温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泼了一把凉水:“喜欢?谈喜欢过于好听了些,我们这些女子,与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一个甘做对方的掌中之物,一个愿以金珠眷养,爱之可惜,玩之可弃。
沈微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如何才能博他所爱,做到让他甘愿为她赎身的地步?
温轻轻想着想着心绪有些乱,她来到窗前那一小方琉璃盅前,抓了一把鱼食进去。红色的小鱼儿看到鱼食一群扑了过来,在水中凝成一团,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花瑕街白日里街上空荡,人马俱少。
一台精致华丽的矫辇在镜花阁门前落了脚。
不一会儿,凌妈妈笑盈盈来到温轻轻的闺房,说是有贵客要见她。
温轻轻还在想,什么贵客大白天的找她?
后来来到四楼的雅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对站在宽阔的窗前。
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是气度矜贵,天人之姿。他转过头来,朝温轻轻清朗一笑,刹那间,温轻轻明白了什么叫做男主光环。
就连阳光都是特地打在他身上的,触摸着他每一根发丝。茶色瞳仁也被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边,恍若琉璃一般的亮泽。
他浑身的衣着质感,再到配饰,无一不是精心搭配过的,贵而不俗。头上那顶白玉冠水头极好,坠着金线龙纹的长带整整齐齐的垂落在胸前。
裴凝看到温轻轻款款而来,眼眸一亮,他的薄唇轻启,声似远山的钟鸣般清透铭心:“轻轻姑娘,你来了。”
温轻轻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她没有了晚宴初次见面时的拘谨,脸上浮起一抹轻笑:“宣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