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急促地敲响,威廉·亚历山大热火朝天地出现,将现场凝固的氛围燃尽。
“咳咳……”
顾以昭假咳两声,猛地清醒过来,将沈策搀扶到轮椅上坐下。
“刚刚失礼了。”
沈策不敢再看顾以昭的眼睛,抚了抚额,觉得脸没有发烫后,才对着门外的外甥说,“进来吧。”
威廉·亚历山大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在看到沈策脸上明显变淡的伤疤后,惊呼着抱住了对方,就差对着对方又亲又啃了。
“我的天哪!神迹!真的是神迹!”
事实上,如果不是沈策一直在用胳膊推开威廉·亚历山大的脑袋,那么他的脸上就会多出不少口水。
小孩子的时候倒也罢了,长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做……有点嫌弃。
威廉·亚历山大一点没有被亲舅舅嫌弃的自觉,转而又是握着顾以昭的双手连连致谢。
“方医生,我必须要好好感激您,邀请您来,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以后谁要是惹你不痛快,就是跟我亚历山大家族过不去!对了,您有什么想吃的吗?鱼子酱、松露还是牛排?您喜欢喝红酒吗?我去开一瓶82年的拉菲!”
那热情的架势,让早有准备的顾以昭都有些承受不住。
当晚,为了庆祝沈策的恢复,威廉·亚历山大在庄园内举办了一场小宴会,开了不少昂贵的酒,请庄园的佣人们喝个畅快,自己也喝了个烂醉。
顾以昭和沈策都是没有喝酒的,前者为了保持精力因此拒绝摄入过量酒精,后者在治疗期间不得饮酒。
在其他人闹腾的时候,两人便各自拿着一本书坐在葡萄架下,但都没有翻开的打算。
今晚的月色也很是美好。
沈策没有先开口,顾以昭便笑着问道:“沈先生之后想要做什么?可有什么尚未实现的梦想?”
“梦想”这个词,距离沈策十分遥远,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过了。
突然被这么问到,沈策怔愣了一下。
沈家父母去世得早,而在姐姐和姐夫去世后,沈策便发誓要照顾好自己的外甥,替姐姐和姐夫查明真相、复仇……如今这些梦想都已经实现了。
他在这庄园呆了十多年,与其说是“释然”,更不如说是对现实的“妥协”。
容貌尽毁、双腿残疾,他活着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只是给外甥带来麻烦而已,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安分地呆在这庄园内,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孤独与宁静。
可这不代表,当希望重新掌握在手中时,他会继续呆在与世隔绝的庄园里,什么都不做。
不过……梦想么……
沈策看了眼旁边的顾以昭,对方是那么年轻,正处在最好的时光里,如同夏日午后的阳光,满溢着朝气,热烈得令人心折。
而他已经不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年轻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家族势力纷争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他只是希望能和正常人一样拥有健全的身体而已。
一来他生活无忧,二来他早已厌倦了人与人之间冰冷的利益纠葛,深入思考后,他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至少事业上是这样。
沈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
就这样,闭眸良久后,他下了一个决定。
“最近对草药学有一些兴趣,希望能够向方医生学习。”
顾以昭:“咦?那挺好的,不过本人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格证书的赤脚大夫罢了,可不会摆弄那些高端精密仪器,沈先生就算要学,估计也只能学到有限的一些东西。”
现代医学中的西药与手术,顾以昭一概不会,甚至是针对病症的识别,会的也只是个皮毛,其目前擅长的仅仅是草药学。
沈策:“说笑了,方医生能够解决顶尖专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已经说明了能力。如果不麻烦的话,沈某人希望方医生能够进行一对一指导。”
顾以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都说久病成医,我可以理解沈先生想要成为草药学专家的想法。”
——草药学专家?
沈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心底进行了否定。
其实他并不想成为什么专家。
他只是想要个知心人陪在身边,跟对方组成一个家,至少不必再面对余生的孤独罢了。
虽然眼前之人比他小了一轮,让他觉得十分罪恶,可是……
他想要验证一下,这份感情,究竟是悖逆的情.欲,还是纯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