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解释了下男单与女单的不同,拉伊莎终究没能保持住平和的心态。
她吸了吸鼻子,抿住嘴唇,“你可能觉得我很有天赋。”
“可是对于能坚持到成年组、能和我站在一样赛场上的女单们来说……”
她闭了闭眼,恢复了平静。
“天赋这玩意谁没有?”
“技术总是不断发展的,青年组已经有几个女单能跳出足周的四周跳。而我只会三种。”
冠军小姐抬起头,直视着对方那双钴蓝色的眼睛。
“尤里今年15岁,也会三种。维克托更不用说,他会五种。”
前人的脚步不断前进,后辈们也不断追赶,哪里容得下她休息?
哪怕只休息这一个赛季,恐怕都会被其他人超过去。
听到这里,中原中也诧异地“哈?”了一声。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而这时他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拉伊莎的话,“你刚才还说男单和女单是不同的,怎么现在就又拿维克托和尤里跟你自己比了?”
就算竞技体育向来追求“更快、更高、更强”,也没有强行要求忽略性别差异进行对比的道理吧?
“因为我已经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女单了。”
冠军小姐丝毫没觉得这是一句多么惊人的话。
她双手抱胸,态度极其认真地说道:“算上二月底结束的索契冬奥,我在上个赛季意外获得了大满贯,综合排名后我的积分是最高的。”
“所以,要想进步,我必须以技术要求更高的男单作为标准。”
而且这也是大势所趋。
不管是男单还是女单,难度高的跳跃终究会被人一一攻破。
掌握新跳跃的人不是她就会是其他人。
干部先生沉默了一瞬。
他把帽子向上扶了扶,露出带着锋芒般的剑眉。
“你今年17岁。”
拉伊莎点头。
“这是你升入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
拉伊莎接着点头。
“然后综合排名现在是世界第一。”
拉伊莎继续点头。
中原中也扯开嘴角,露出咬合在一起的牙。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到底觉得自己差在哪里?”
谦虚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对,这算什么谦虚,应该叫“妄自菲薄”才对。
“这叫我怎么说得清楚?但是现在的我肯定还有可以进步的空间……”
冠军小姐话还没说完,便□□部先生直接打断。
“你就是因为这种事情睡不着?”他反手一撑,用手背拄着下巴。
“倒也不全是……”
少女敛起眼睑,无声叹息。
最让她觉得寝食不安的只有费佳。
尤其当她被果戈里找上门来之后,她更能察觉到费佳现在在做的事情的危险性。
果戈里口口声声说着“阿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挚友”,却同时也对她发出了邀请。
“拉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记忆中的银发少年嘻嘻笑着。
“为了证明这世上最为伟大的自由,同为笼中之鸟,拉娅请一定要帮帮我呀!”
“陀思是以感情束缚着你我的枷锁。”
“他用羁绊与认同,洗脑并且控制着我们。”
“如果可以杀掉他的话,我们都能够得到自由。”
小丑摘下了面具,露出他闪着光的金色双眼。
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自由意志。
拉伊莎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的话,只有已经死亡的人才是绝对自由的。
他们脱离了世间一切联系,并且阻隔了名为“大脑”的器官的控制。
而这就是真正绝对的“自由意志”。
是绝对无法被她认同的“自由意志”。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而这才是认定了内在自由之所在的拉伊莎所信奉的观点。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费佳是她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而这更是她生来便背负着的枷锁。
费佳有罪,她便有罪。
费佳无罪,她便无罪。
他们是自小相连的同胞姐弟,自然也该平等地分担一切。
以往,这一点向来是两人之间相处的准则。
但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当费佳拒绝了她的帮助,也就意味着他确实要采取行动,完成一些不至于把她牵扯进来的、危险的事情。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拉伊莎看起来和发呆无异。
联想到刚才搜索的抑郁表现,中原中也颇为担心地推了推她。
“拉伊莎?”回过神来的少女连忙应了一声,便听对方接着说道,“等回到横滨之后,你就搬到我家来吧。”
“嗯?”拉伊莎懵了一秒,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干部先生在她刚才发呆的时候已经安排了人去收拾客卧,而现在也只是通知她而已。
“住酒店总归不如你自己习惯的风格比较好。”
他点开便笺,将手机递给冠军小姐。
“你对室内装饰有什么偏好的话,尽管提。哪怕想要直接复刻你在俄罗斯的卧室也没问题。会有人办好的。”
拉伊莎茫然地眨眨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中原中也刚递过来的手机。
她的头上仿佛要冒出一簇一簇的小问号。
就在她刚才思考的时候,中也到底想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