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这时候才及笄不久,整颗心都拴在郑寒问身上,整日厚着脸皮求了父亲去提亲,程文也是要脸面的人,心想着总不能一个姑娘家赶着别人,多少要顾念些矜持,奈何实再拧不过程茵每日作闹,还真的安排媒人去侯府提了一次,可郑寒问那边只说“尚无作为,暂不成家”便将亲事给挡了回来。
这样被人回绝程茵都还不死心,觉得他胸怀大志,又闹着绝食,逼着父亲求到了皇上那边。
最终算是如愿了……
程茵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想不通自己那时为何那么愚蠢,蠢的后来伤痕累累还搭上了性命。
好在老天开眼,让她重新回来了,可是却重生在闹绝食的时候,看来,该丢的人已经丢出去了,不过毕竟还没去皇上那里求赐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程茵起身下地,才坐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仰倒了下来,长袖一甩,勾掉了矮几上的烛台,烛台滚落在地,发出响动,惊动了门外的人。
程风与钱茹忙推门进来,身后还跟了素莲,正捧着一碗清粥。
钱茹一见女儿虚弱成这副模样便落了泪,忙坐到床榻边拉起程茵软若无骨的手来劝慰:“茵茵,你好歹吃些东西,只要你吃了,爹和娘什么都答应你,我这就让你爹进宫去求皇上!”
说罢,钱茹目光投向程文,带着几分期许,眼下钱茹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总不能见着女儿活活饿死。
程文负手而立,眉头拧的扯不开,原本还僵持着一些文人的气节,可一见程茵脸色苍白口唇无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程茵的性子他了解,自小倔强,若不依她,她真的能做出来绝食而亡的事。
程文用力绷直的肩脊渐渐松懈下来,本就精瘦的身材眼下显得更单薄了。
“茵茵,”程文将腰弯下,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还带着乞求,“听话,先吃些东西,爹什么都答应你,明日一早爹就进宫去求皇上,咱们程家三代为官,想必皇上会给程家几分颜面的。”
程茵听着父亲与母亲的话,顿时觉得心中大为惭愧,从前听这番话的时候只觉得欢天喜地,而今再听便觉的心酸加无地自容。
自己从前真是猪油蒙心,不知好歹,往后的人生,才是对她的惩罚。
程茵的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顺着太阳穴一路流淌至耳畔。
“爹,娘,”程茵三天水米未进,忽一开口声音嘶哑干涸,如久旱的苍田,“扶我起来,我想吃东西。”
闻言,钱茹和程文脸上稍露轻松的神色,忙殷勤将程茵扶起来。
钱茹挪动了位置,坐到程茵身后,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程文从素莲手中接过粥碗,用羹匙舀了一匙,近口边轻轻吹过,确认不烫了才递到程茵口中。
不过是清淡无味的白粥,饿了整整三天的程茵吃起来却如同山珍海味,嚼都没嚼直接吞咽。
这一匙粥像是打开了胃里的闸口,惹得原本就饥肠辘辘的程茵眼下更嫌饥饿难耐。
最后干脆捧着粥碗一饮而尽,这绝对是她喝过最好喝的粥!
钱茹见女儿肯吃东西,轻柔抚着程茵肩膀,满脸欣慰:“茵茵,慢点吃,还有呢!”
程茵确认将碗中吃的一粒米都不剩后这才意犹未尽的将碗放下,不顾形象的舔了舔嘴唇,心想着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忌讳。
程文亲手从她手中接过空碗,见她没吃饱的样子又问:“茵茵,要不然再来一碗吧。”
说着素莲麻利将碗接过便要去盛粥,还未等出门便听程茵道:“爹,我想吃肘子!”
“肘子,”程文一听大喜过望,管她想吃什么,别说吃肘子,就是吃人肉他也愿意从自己身上割下来,“肘子好,肘子好,素莲,快去命厨房将三小姐平日爱吃的菜端上来,还有肘子,一定要有肘子!”
素莲细听吩咐,而后欢天喜地的应下一路小跑直奔厨房。
钱茹拿帕子替程茵轻轻擦拭唇边的残渍,像哄娃娃般轻轻摇着:“茵茵,只要你好好的,爹和娘什么都答应你,你乖乖将饭吃好,将身子养好,你爹已经答应了,明日就进宫去跟皇上求情赐婚。”
最终,程家二老还是为了女儿妥协了。
反而是程茵沉吟一笑,随即认真道:“爹,娘,之前是女儿糊涂,经过这么些日子,女儿想通了,女儿不想嫁给郑寒问了。”
程文以为自己耳朵不灵光听岔了,先是与钱茹对视一眼,直到看见钱茹的眼中同样是惊喜这才确定自己方才没听错。
“茵茵,此话当真,你真的想通了?”程文问。
“是,真的想通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提起此事了。”程茵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