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顾桃歌只是在心里含着血泪喊了一个字。
滚。
能不能不要马后炮?
早知道对不起她,就不能温柔一点?
等苏叶言穿衣离开,顾桃歌缓缓睁开眼睛。
直到小雯子来喊她,她才慢慢转过脸看向门口的方向。
“桃子,起床了。”
“你先出去。”顾桃歌淡道。
小雯子听到顾桃歌冷清的声音打了一个抖擞,问道:“怎么了桃子?”
“我说让你出去没听到吗?”顾桃歌冷道。
小雯子虽然仍然很担心她,却没有再说话,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等小雯子走出去,顾桃歌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撩开被子便看到了身上一身伤痕。叹息一身,穿上了衣服。
可是脖子上的吻痕是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的。
顾桃歌生的白,所以那脖子上吻痕被衬的更加显眼和暧昧。
顾桃歌无奈的将长发披散开来,好挡住脖颈。
白府。
白色的绸缎挂满灵堂,可是也只是在灵堂可以见到白绸缎而已,可见去世之人的身份有多卑微。
去世的是白晃儿的母亲。
白晃儿跪守在灵堂前,旁边所站之人只有顾容然和苏墨白。
顾容然和苏墨白皆对着白晃儿的母亲深深一拜,无比恭敬。
白晃儿跪在一边,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悲伤亦看不出痛苦,仿佛他早就晓得这般结局一样。
白晃儿的母亲王氏出身奴籍,身份卑微,是在生下白晃儿之后才成了白老爷的妾室。
而有一点,白晃儿最讨厌的一点,他的名字。
是大夫人随便起的,只是因为她的狗叫大黄,而便给他起了白晃儿这个名字。
白老爷自始至终都没关注过他这个儿子,所以起什么名字并不是很重要。所以白晃儿这个名字也就这么叫下了。
以至于每次大夫人阴阳怪调的叫他晃儿,他都会升起一股想要掐死那个女人的念头。
他和狗同名!如何让人不气。
后来有一次,大黄对着他嘶吼,他心中蓄积已久的怒气便释放了出来。
夜里,他拿着一把短剑,割了那条狗的喉咙。
没有人看到,他做完这一切,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洗净了一身的鲜血,又将衣服放进火里烧了干净。
第二日,大夫人哭着喊着要来找他算账。
白晃儿柔柔弱弱的躲在他娘身后,低着头,眼中却丝毫恐惧也没有。
可是大家都知道二公子平时最怕那狗,靠近都不敢,怎么会杀了那狗呢?
大夫人理亏,并不能那白晃儿怎么样,却是找了一个理由狠狠的折磨了他娘一番。
白晃儿年幼,心智却已经早早的成熟,他红着眼睛握着娘的手说:“娘,等我长大,一定给你过上好日子。”
他娘却怒道:“不准哭!少让人瞧不起了!”
自此,白晃儿果然再也没有哭过,就连他娘死了,他也没有哭。
可他长大了,却仍然没有给他娘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念及此,白晃儿的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
白晃儿今年十九岁,已经长大,平日里大夫人和白君邪并不会当着他的面对他娘如何,可是他急功近利,想要早一日将白家权势拿稳,可终究疏忽了他不在的日子。
她娘死时怒目圆瞪,直到白晃儿回来,轻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再抬手,她娘才得以安息。
娘,今日你所受之痛,所受之辱,他日,儿必将让那人加倍奉还。
鲜血在白晃儿之间洵洵流出,顾容然瞧了一愣,赶紧将他的手掰开,安慰道:“嵩华,莫要做让你母亲心疼的事。”
白晃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一片虚无,他将手从顾容然手里抽出来,点了点头。
六月天很热,白晃儿他娘的尸体没有放多久便下葬了,夜里顾容然在白府陪着他喝酒。
顾容然将酒杯举到嘴边,终是放下。
他一把夺过白晃儿手里的酒坛怒道:“不要命了是吗?”
白晃儿看着他,垂下头。
一滴,两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顾容然叹息一声,给他倒了一杯酒,柔声道:“过两日,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顾容然只字不提白晃儿他娘。
白晃儿蜷着身体,趴在手臂上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他说:“子青,我没娘了,我没娘了,我说要给她过好日子的,可是她等不到了……”
顾容然拿了件毯子披在他身上,然后坐在了他旁边,一句话都没说。
此时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无比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