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使大夫冯谆读完了信,面上显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手指还狠狠的拍打在信纸上,对着夏初疾声厉色的叱问:“小侯爷,咱们大萧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位,出生就承袭了侯位的小侯爷,这封书信的下方,盖着的可是胡国王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辩?”
冯谆这番慷慨激昂的质责一出,堂内堂外瞬间便炸开了锅,连带着刚刚夏初亲口认罪的那份震惊,一并在此时喧嚣了出来。
孔长辉这会儿也不好再次下令,将那些群情激愤的百姓拉下去杖责。
虽然他们此时口中谩骂之声,粗俗不堪。
如今,这大理寺内全是声讨之言,他总不能对着管西下令,将所有百姓都拖下去打板子吧。
是以,孔长辉只能眼神示意衙役,堂中两旁瞬间响起‘咚咚咚’的衙棍敲击之声……
可堂内堂外的言论,并没有因此而消减。
直到萧梓穆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堂外肃然冷言:“我身为萧国的皇子,自然越发看重此事,可也请大家想一想,若是仅凭一封他国的书信。就能给我国中人定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岂不可笑。若是如此草率,那还何须将士出战?我奏请父皇写上四份书信,盖上皇玺亲自送到四国去。”
百姓被他骤然而发的皇家威仪,和掷地有声的言辞,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息声在了原地,脑子转了转,倒也觉得他所言甚是有理。
仅凭他国书信,就认定夏初通敌叛国,却是可笑了些。
苏浅乐却在此时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转身朝向萧梓穆,对着他的背影开口说道:“这是小侯爷送于胡国的回信,不知七殿下看了之后,是否还能为小侯爷强行辩解……”
萧梓穆身子一僵,负在身后的双拳紧紧攥起,他勉力在百姓眼中维持着从容淡定的面色,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向双手呈着书信的苏浅乐,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此时异常冷硬。
萧梓穆唇角牵起一抹讽意,对着她开口问道:“既是写给胡国的回信,不在胡王的手中,又怎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苏浅乐看中手中的信道:“这是小侯爷逼迫我哥去送的信,我哥为人忠厚坦荡,自是不肯做这通敌叛国之事,暗自扣了下来,交给我妥善保存。”
萧梓穆嗤笑一声:“难为苏姑娘如此妥善保存,真是有心了。”
苏浅乐也不理他话里的讥意,只是一直举着的双手又往上抬了一抬:“七殿下与小侯爷素来交情不错,想来也是认识他字迹的,看一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他亲笔所书了。”
萧梓穆面色不虞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书信。
信被抽了出来,里面只有七个字:你安心练兵,吾安。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可那熟悉的一手不羁狂草,萧梓穆一眼便知,正是出自夏初的笔迹,他手一抖,信便落了下去,被风一吹,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夏初的脚边。
夏初看了一眼,原本无波的面色终于显出了一条裂缝。
这封信,正是那日苏浅乐来云栖院给他送饭之时,他写给苏浅安的平安信。
夏初抬眼看向苏浅乐,那眼神里,充满了悲凉之意……
就在此时,他宛若癫狂一般大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惨然,带着无尽的心痛和失望……
他笑的是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苏浅乐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开始筹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