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霄进殿的时候,李承策正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奏疏。
听到内监通报,他将手中的奏疏合起,放到手边的炕桌上,抬眼看李承霄,面上笑意浅淡:“皇弟来了?”
李承霄见他气色如常,双唇淡红,并无半点染病迹象。
虽然明知道他所谓的染病在床只是个托词,但是现在见他这般的不加掩饰,李承霄心中还是十分的愤怒。
李承策就这般的看轻他?连在他面前掩饰一下都懒得做做样子?
于是等行过君臣之礼,站直身子后,李承霄就语带嘲讽的说道:“听闻皇兄染病在床,皇弟甚是忧心。刚刚一路马不停蹄,只想快些看到皇兄,知道皇兄病情。不过现如今看皇兄气色甚好,想是病已好了?”
李承策微微一笑,伸手拿了炕桌上的盖碗,低头慢慢的喝着茶水。
他没有叫赐坐,李承霄便只能一直这般站着。
李承霄心中不由的更加的愤怒。却忽然一眼看到站在李承策身侧的孟瑶。
她穿一件淡青色交领衫,浅丁香色的长裙。腰间系一条色如朱砂的长腰带,越发的显出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虽然她现在低垂着头,但依然能看到她一截尖俏的下巴,还有浅淡如樱花色的双唇......
因着上次在猛兽林失血过多,尚未将养好的缘故,孟瑶现在的身形较以往更加的单薄不说,面色也总是苍白,让人看着心中就会升起无限的怜惜。
不过李承霄以往见过瑶姬比现在更虚弱的样子,所以他此刻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怜惜,反倒只有愤怒和暴戾之气。
看来她在围场的那一出苦肉计果然还是奏效了,现在更得李承策的宠爱了。
也显然越发的不将自己这个旧主子放在眼里了。不然怎么自他进殿之后,这瑶姬竟然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不过没有关系。上一次青丝蛊的解药他没有给她,这一次青丝蛊发作前一个月蛊虫就会开始慢慢在她体内游走,到时她自然每日都会体验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觉。
就不信她能坚持得下去。到时等她向他求救,讨要解药的时候,他再让人送了假死药过来给她服下,谅她也不敢不吃。
等将她带出东宫,回到信王府,他自然会好好的让她知道,她的主子,永远都只有他李承霄一个。
正想到畅快处,忽然听到哒的一声轻响。回神看过去时,就见是李承策将手中拿着的盖碗放到了炕桌上。
“不瞒皇弟,孤虽现在面上看着无恙,但早起站起时只觉一阵头晕,叫了御医过来看视,御医说孤这是心疾。”
李承霄压根不信他的话,但也只得顺了他的话问道:“哦?那御医可说了该如何医治?”
“自是说了。不然孤也不会遣人急召皇弟进宫。”
李承策伸手,慢慢的捋了捋自己的袖口,面上浅淡的笑意一直都在。
“御医说,要医治孤这心疾,其他的药物倒也简单,只是这药引,却需用到亲人的血。”
看到李承霄面上的惊讶,李承策依旧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父皇年事已高,断然没有以他的血为药引的道理。想来想去的,也就只有皇弟你的血可堪一用。”
站在旁侧的徐怀极有眼色,立刻挥手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捧了过来。
是一只白釉暗花竹叶纹大碗和一把锋利的小巧匕首。
这两样东西一并放在一只朱漆描金托盘里面,被内监双手高举过头,一径捧到了李承霄的面前去。
意思很明显,匕首都给您准备好了,麻烦您麻溜的自己放血滴到碗里去吧。
这下子不但李承霄,就是孟瑶,也被李承策的这一番骚操作给震惊到了。
回宫那日徐怀就同她说过,殿□□谅她重伤未愈,所以近日都无需她伺候,让她照顾好自己就行,但刚刚却忽然遣了个内监过去叫她过来伺候。
孟瑶心中还纳闷呢。
不都说君无戏言么,怎么李承策现在竟然出尔反尔了?
但是内监催得急,孟瑶也只得换了一身衣裙赶过来。
过来之后李承策其实也没让她做什么事,只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李承霄就来了。
孟瑶不想看到李承霄,所以一等他进殿,她即刻低头,将自己当成个隐形人。
但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内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中正纳闷李承策什么时候有心疾了,她怎么不知道,就听到李承策要李承霄的血做药引的话。然后这匕首和接血用的碗就立刻端上来了。
孟瑶:......
她悄悄的抬头去看李承策。就见他面上依然带着几分微微的笑意,但目光看着李承策的时候,眼底却一片薄凉。
同时还语声淡淡的在说道:“皇弟,这血,你是自己来放,还是孤叫人帮你放?”
意思很明显,这血今日你李承霄今日是愿意放也得放,不愿意放也得放。
实在是,太直接,也太霸气了!
孟瑶忽然就激动起来。
因为她忽然想到,她想要解青丝蛊,那就必须要用到李承霄的血做药引。
这几日她还天天在烦恼怎么才能弄到李承霄的血,但没有想到现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待会儿李承霄放了一碗血,她完全可以表现的勤快点,说由她去给李承策煎药。到时趁人不备,她只需要从这碗里面取一两滴血就够了。
这样所有解青丝蛊的东西她都集齐了,她也就可以立刻着手开始给自己解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