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老太太尚在,平常她很疼爱顾文樹这个孙子,倘若顾文樹去求见她,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外加上顾盛淮……
三管齐下,庆华侯府与屈家的亲事想不黄都不行。
“小姐英明。”
正如顾文澜所料,一听说庆华侯府打算和屈家结为儿女亲家的消息后,顾盛淮、邵氏加上顾文樹浩浩荡荡地前去庆华侯府一探究竟。
“什么?我二弟过来了?”
庆华侯正搂着沈姨娘有说有笑呢,管家就走过来报告了这条消息。
“正是,侯爷可要……”
管家的话话未说完,就被庆华侯厉声打断,“啰嗦什么?还不赶快将人请进来?”
“是。”
管家忙不迭应声退下,房间内沈姨娘目光柔柔地打量庆华侯,语有试探,“侯爷不想见顾丞相吗?”
“有什么好见的?”庆华侯不满极了,“他只是丞相,我是侯爷,谁能比得了我尊贵?”
搁这摆侯爷架子,咋不看看自己一官半职皆无,哪里比得了人家春风得意?
世人重官轻爵,有爵位却无官职的那叫花架子,而有钱有势又封了爵位的,那叫人上人。
世道就是这么残忍现实,谁关注无名小卒的生死了?
“是是是,侯爷的爵位是靠祖宗余荫传承而来的,而丞相大人可没有侯爷的好福气啊。”
沈姨娘笑了笑。
庆华侯满意地抬起下巴,振振有词地埋汰顾盛淮,“我的弟弟再如何尊贵无比,在本侯爷面前只不过是小弟弟一个,他来求见我是应该的。”
边说边穿起外套,庆华侯拍了拍沈姨娘的脸蛋,笑道:“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
不得不说,沈姨娘能够得宠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吴氏凶悍好妒,沈姨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平安诞下几个子女,并且博得侯府上下的喜爱就不容易了。
沈姨娘低头,目送庆华侯离去。
庆华侯一走,嬷嬷凑近了沈姨娘,低声说:“姨娘,这丞相大人过来找侯爷,可有要紧事?”
沈姨娘牵了牵嘴角,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想来我的女儿不必嫁去屈家了。”
“啊?”嬷嬷不明白所言何意。
沈姨娘不语,拢紧衣襟,阖目休憩。
此时,大堂内,庆华侯一脸谄媚地对顾盛淮说:“弟弟啊,你过来为什么不提前和大哥说一句啊?也好让大哥准备准备,匆匆忙忙的,侯府招待不周啊。”
顾盛淮抬了抬眉毛,目光炯炯地盯着庆华侯,老半天不说话。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庆华侯害怕了,莫明的小声说道:“二弟这是看我脸上长痘了?看得这么入迷?”
“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你想将你家的二丫头与四丫头嫁去屈家,可有此事啊?”
三书六聘都走到一半了,庆华侯近段时间得到屈家的大笔财产,别提多得意风光了,偏生,顾盛淮知晓了此事,那就不好办了。
庆华侯矢口否认:“哪里有啊?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啊,我们顾家的小姐,岂能嫁去区区商人家里?”
“哦?是吗?大伯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邵氏与顾文樹搀扶着老太太慢悠悠地步入厅堂。
庆华侯一瞅见老太太也过来了,当即一个三魂不见七魄,赶忙热情地前去搀扶,说道:“娘啊,你咋起来了啊?”
“你还好意思问?”老太太却不给情面,狠狠地甩开庆华侯的手,拐杖指着庆华侯的鼻子,大骂道:“顾家小姐金尊玉贵,除了给皇家人当妾,没有谁可以强迫顾家小姐委曲求全,甚至是当商人妇。儿子,你糊涂了。”
眼见大家都知道了真相,庆华侯索性不再伪装,开始据理力争:“娘,你不懂,屈家这次求娶的心意非常隆重,儿子我也是为了顾家好,才要……”
“闭嘴!自毁前程你还好意思说了是吗?”老太太气得不轻,胸口起伏不定,双目瞪着庆华侯,“官家人与商人家结亲,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良贱不婚啊!你是不是忘记了?”
商人是贱民,不比平民百姓好多少,大魏针对商人所征收的税赋繁多,像庆华侯府此类勋贵仕宦,十个屈家上赶着拍马屁都望不见尾巴。
如今庆华侯脑袋糊涂,想着卖女求荣,让一介商贾娶了自己的女儿,也好官运亨通,却忘记了大魏官场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自毁前程。
很不幸,庆华侯就犯了这个毛病。
被老太太这么一骂,庆华侯总算是回过味了,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不,不是的我那是为了侯府好啊……”
“大伯,顾家再怎么说也是侯爵,屈家有什么?商户之子匹配侯府千金,亏你想得出来,也不仔细想一想,屈家那贱民身份,将来咋去官府登记造册?难道全凭你一张嘴承认屈家次子的女婿身份吗?”
邵氏简直要被庆华侯的愚蠢气死了,屈家一日不脱离贱民身份,就一日没资格迎娶侯府千金。
顾家与屈家本质上就是两个阶层的人,贸贸然凑在一起,官府不可能承认的。
“那……那……我都已经收了他们的聘礼,不履行诺言也不好吧……”
庆华侯的声音在顾盛淮邵氏加老太太的怒视下越来越小。
“你居然收了他们的聘礼!”
顾盛淮无话可说了。
老太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不肖子孙!糊涂蛋!”
邵氏则是冷冷讥讽道:“大伯,在儿女亲事上你都这么糊涂了,也难怪当初吴氏算计文澜时,你都懵懵懂懂。”
吴氏虽然死了,但不意味着就可以一笑泯恩仇了。
老太太皱眉,望向庆华侯,“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无效,你必须麻溜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