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话题扯到他身上,邵彻喝下去的酒水,立马喷了出来。
陈绍之从衣袖中掏出手帕,笑眯眯地替邵彻擦拭,笑道:“舅舅,文澜表妹称赞你,那是对的,可不像某些人,本事没有,尽爱在背地里说风凉话。”
陈绍之骂的谁,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了。
邵彻早年征伐北罗西羌时,朝廷里就有一部分人看邵彻不顺眼,背地里拿人家的身世与皇后娘家人的身份说三道四,看起来颇为不屑。
每每听到这席话,陈绍之都会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与这些人来个三百回合,毕竟邵彻为此付诸的能力,没有谁比陈绍之与皇帝更清楚了。
当然,现在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是不代表没有。
比如说,曾经因贻误军机而选择自杀的祖将军。
顾文澜微微一叹,记起这起官司,摇了摇头,“舅舅,你一生光明磊落,做事做人都求无愧于心,偏生一些人想不开,自寻死路,那些小人的散言碎语,舅舅也别记在心上。”
无论前世今生,顾文澜对那些儒生文人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只不过是一帮沽名钓誉之辈,有谁讨好巴结他们,他们就吹嘘传颂谁。
邵彻与陈绍之立下汗马功劳,本应该天下人人称颂,奈何邵彻与陈绍之身份卑贱,依靠外戚起家,为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所瞧不起,而且还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将军做对比,文人选择谁,也是能够想象到了。
邵彻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经历过大风大雨,他无惧世人言论,更无所谓荣辱兴衰,自小的经历造就了他谨慎谦卑的心态。
他们乐意说,就说吧。他也不感兴趣。
“文澜,舅舅岂是畏惧人言的?”邵彻牵了牵嘴角,面容和蔼,“想当年我第一次领兵出征,多少人在背地里说风凉话,觉得我是德不配位,皇上得了失心疯,多少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有没有人歌颂我我不在乎,我在意的就是你们好好的,就足够了。”
知足常乐,淡泊名利,低调谦虚,这就是邵彻。
陈绍之却不以为然,他傲然道:“舅舅,以后让我来写你的传记吧,让那起子酸儒写,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朝中负责图册编撰的人是兰台太史令,修史传书,那是兰台的工作。按照邵彻的身份地位,以及功勋,必定在青史留名。但是呢,修史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好恶,就算是你位高权重、人品贵重,人家一支笔,照样把你批的一文不值。
邵彻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可不用了,生前事身后名,不过浮云,他们怎么说我,只要不颠倒是非黑白,我就心满意足了。”
之于邵彻来说,他这一生起于微末,兴于行伍,皇帝信任,百姓敬仰,保家卫国,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皆有,史书工笔日后怎么撰写,他不是特别在意。
那些虚名称赞,哪一点比得上现在亲人的平安无事更让人在意?
顾文澜眼眶湿润,她的四舅就是这样的人,世间的一切,之于他就是浮云,高山仰止,不外乎此。
只可惜啊……
“四舅啊,”顾文澜亲切地看着邵彻,邵彻微笑地望过来,“陈表哥文采斐然,让他来亲自编写你的传记,远比那些官人公道严谨,毕竟那些人雾里看花、目光短浅,焉能看透你们与皇上的意图?”
武将的生平,用战绩战术说话,文人因外行人的身份,叙写时避免不了暗自猜测,如此一来,武将极为珍贵的战术战略思想,并没有流传记录下来,实在是可惜。
“绍之,文澜,你们怎么一个个对史书记录这么感兴趣了?”邵彻哭笑不得,“这也不是重点吧,来来来,我们要喝酒吃肉啊,别浪费了。”
“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团,昭华宫中欢声笑语不断。
酒足饭饱后,邵彻与陈绍之告退,而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则是继续待着。
“晋阳,杜若已经把临月楼重新改造完成了,想必生意兴隆。”顾文澜神采飞扬。
临月楼她把它规划成多功能的酒楼,一楼是吃饭的,二楼是胭脂水粉与首饰衣料,三楼嘛就是文雅人的吟唱专用层,会有姑娘唱歌跳舞。
四楼,也是最重要的一层,用作拍卖或招待特殊人的宴会。
另外,临月楼新添加了酒菜,全方面地翻新,临月楼的生意必定火爆。
“临月楼旁边的店铺,你也弄好了?”晋阳公主问道。
“那当然了,一条街啊,绸缎、针线、酒楼、青楼、书斋,我都有了。”
顾文澜拍了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