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日照斜影,影影绰绰地透过窗纱,直达大理石地板。
太子楚崇贤在江南销声匿迹的消息,最终还是被有心人知晓了。
建安帝不知是打着什么算盘,将此事广而告之,并且还在朝堂上宣布将任命大臣前去江南寻找太子楚崇贤。
这下子,整个朝堂犹如沸腾的热水一样,顿时炸开了。
太子失踪,天子心忧,派遣大臣寻找,原本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可建安帝这些年的一系列举动,以及朝堂上的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变动,有一些人从中嗅出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不比一些官员的上蹿下跳,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们,一个两个面色凝重,兴致缺缺,对此事一点也不上心。
下朝后,丞相顾盛淮被建安帝叫去御书房单独面圣,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又是有一番解释了。
在丞相府专心致志练武习剑的顾文澜,不出意外地迅速收到了这则通知。
“父皇也是狡猾,明明早就有了人选,偏偏拉上了姨父,分明是有意试探诸位反应。”
着浅碧色衣裙、乔装打扮的晋阳公主盈盈一笑,手执黑子,放在棋盘上。
晋阳公主这次出来,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有重要大事与顾文澜商量。
顾文澜收起流寒剑,从紫萱手里拿过手帕,擦拭了额头脖颈,来到石桌边,将流寒剑搁置桌边,闻言轻笑道:“皇上有意钓鱼,愿者上钩,表姐可有把握,从中渔利?”
建安帝此举何意,顾文澜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却也能揣摩一二,反正不会对楚崇贤与顾家不利。
晋阳公主噗嗤一笑,唇角一勾,自信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皇兄在江南消息全无,既然一些人把注意力放到了姨父身上,那么我们的机会显然就……”
话音刚落,顾文澜就把白子放置棋盘中,正好与晋阳公主的黑子形成对峙局势。
顾文澜说道:“不管怎么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无论如何,太子楚崇贤对顾文澜、晋阳公主都很好,是个贴心的兄长,只要他在一天,顾家与邵家便无后顾之忧。
晋阳公主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明显是挂记着失踪的楚崇贤。
“父皇将这件事宣之于众,表面上来说,是把弟弟置于危险之境,让弟弟变成众矢之的,但实际上,假如弟弟真的出了事,有一部分人肯定是想要将此事闹大,从中获取好处的。这样一来,想要害死弟弟的,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晋阳公主面容冷静,一字一句地认真分析道。
太子楚崇贤在江南失踪,有好有坏,有人不想他回来,相对的就有人希望楚崇贤平安归来。如此,太子楚崇贤在江南的处境,远比之前遮遮掩掩的情况下好多了。
好歹有人盯着,楚崇贤就不会出事,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顾文澜想着想着,便不禁感叹帝王心术。
“确实,这种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多了,不知表姐接下来可要怎么做?”
绿绮端来茶水糕点,天气燥热,宁安院虽然不至于比火炉还热,但烈日当空,这种感觉是真心不太妙。
幸好有凉亭,又有冰盆子,倒不至于过不去,周围还有郁郁葱葱的大树遮掩着,惬意舒爽多了。
顾文澜抿了一口茶,只见晋阳公主缓缓说道:“父皇想让我去江南寻找弟弟。”
此话一出,顾文澜不出意外地瞪大眼睛,颇为不敢置信。
“为什么是表姐去啊?”顾文澜有所疑虑。
虽然她们志谋天下,但说实在的,建安帝这种心思深沉的帝王,她们太早出风头,弊多于利。
晋阳公主的眼神瞥在周围的青草大木上,神情冷漠,“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提了几个关于北罗公主的处理问题,父皇就很重视我了。”
一个嗜权的君王,尤其是正处盛年的君王,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和自己抢夺手中的权柄,无论是男是女。
建安帝早年颇受太皇太后的掣肘,新政推广不易,军事扩张也小心翼翼的,外加上沁水大长公主的前车之鉴,一般来说,建安帝是不允许女子涉政的。
别看邵皇后很受建安帝爱重,但朝政事务,邵皇后一句话都不能说。
原因无他,后宫不能干政。
对于这一点,邵皇后懂,邵家懂,顾家也懂,顾文澜更懂。
无缘无故的,建安帝突然让晋阳公主跑去江南,其中透露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顾文澜眼中似幽幽深潭,深不见底,神情莫名。
“那位宁宁公主,听人说挺漂亮的,还是北罗王最宠爱的妹妹。这样的一位公主,和亲大魏,绝非善类。”
顾文澜不想猜测建安帝背后的深意,转而岔开话题,议论起宁宁公主了。
晋阳公主的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微微一笑,“不,文澜表妹,那位公主,可是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