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正和张辽高顺聊得正欢的吕布,面色慢慢僵住了。
刘辩以前觉得吕布又凶又阴冷,对着他一直面无表情,张辽也是个淡漠性子,只在提拔他为虎贲副将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如今一看,人家哥俩好得很......
得,用阿九的话讲就是,当个天子,连交友都是地狱模式。
面对董月娥,吕布明显有些局促,而另外二人也被她说得连连后退、不敢招惹。刘辩跟了上去,轻咳一声。
她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却发现,三个人已经溜出几米远。
“吕奉先,你跑什么,回来!”
三人脚步却愈发快,她气急,回首又瞪了刘辩一眼。
“中郎将还要练兵,你就别烦他了。”
刘辩稳如泰山,负手假模假样地走了两步,然后就发现她眼角微红。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吕布好像对她避之不及来着。
“咳,中郎将或许喜欢温软的女子?”
短刀一扬,她阴恻恻斜视过来,刘辩立马噤声,继续看他的演兵。
“你有喜欢的人吗?”
少顷,耳边突然传来询问,他有些愣神,依言答道,“有啊。”
“唐姬?”
“你父亲不是说得很清楚嘛,她也是被迫入宫的,相敬如宾算是对我二人都好吧。”
“那是?”
董月娥沉眸看他,等了半晌,才听他继续道,“朕喜欢自己的父亲,可他不喜欢朕,于是感情就没了;朕喜欢自己的母亲,可她誓要与父亲纠缠个你死我活,于是感情就淡了;然后,朕喜欢自己的师傅,可是他和风一样行踪不定,如云一样缥缈无休。”
“所以啊,朕决定还是喜欢这汉室的江山,唯有它不会离朕而去。”
她婉转而笑,哧哧道,“是吗?”
“是啊。”
他的瞳仁里悄无声息地溢上血丝,董月娥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熟悉感。
“这世上,哪有不死之人,哪有不灭之权,哪有不变之主,山河变迁、流转,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
“那明日就让中郎将教陛下强身健体吧,我看您,怕是活不到那时候。”
董月娥突然翻了翻眼皮,径直走了出去,但刘辩还是察觉到她紧握成拳的左手。
-
看了一下午演兵,又将奔宵牵出来溜了几圈,刘辩才回到了永乐宫。
董月娥将外面的软榻换了一遍,置到靠近木架的深处,围了一圈深色屏风。燎炉已经将殿内烘得暖洋洋,他踏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翻木架上的书卷。
“这画本还挺好看。”
她话中带刺,刘辩不置可否,吩咐李成准备热水沐浴,再去用膳。
膳食还和中午一样,他仍旧挑挑捡捡吃了个大概。
然后,就是一夜无话。
......个屁。
半夜,刘辩果不其然又全身燥热起来,捏着被褥吐息两下,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团子。
阿九蜷起尾巴,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崽啊,你还好吗?】
[不好,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忽视掉它的称呼,刘辩轻咳了起来,他感觉肺腑被烫烧得滚热,脑袋晕乎。
【等着。】
它沉默着看了半刻,猛地跃起来,往偏殿去了。
董月娥那边毫无动静,许是已经深睡。窗外皓月高悬,刘辩突然就想起了许多人,形形色色,都是艳绝天下的美人,但个个都不简单。
他的母后,弄权后宫,逼死无数妃妾。
他的祖母,权倾朝野,爱财争斗将亲生儿子推入火坑。
他的阿姊,也曾勒马玄武门,助父亲斩杀外戚。
就连他的宠姬,也在初入宫时以死相逼,空遁殿门侍弄花草。
他突然想起,他连春宫图都没看过。
然而,身体的本能让他回想起这些印象中的女人。她们都是后宫里的佼佼者,才艺双绝、名动天下,却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就在他被自己的所思所想绕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阿九回来了,叼着一本薄册子。
昏昏欲睡的刘辩被它一掌拍在脸上,留下了个乌漆嘛黑的爪印。
那册子上印有三个大字,“春宫图”。
刘辩无语凝噎,刚消下去的心火不自觉又升腾起来。白貂期待地看着他,他也好奇心起,偷摸伸手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就见上面写满了明法。
[……]
【多背背,就能消火啦!】
它窝到刘辩胸口,和他一起看条理清晰的法规。
然后不久就沉沉睡去。
刘辩倒是渐入佳境,挑了灯花,又翻了一卷细细览读。